“您讲的那些话就象是叫人讨厌的食肉兽的无稽之谈。吃!这己成为过去的词儿了,现在根本不谈什么吃。吃是可耻的,是畜类的需要。吃肉,吃鱼,是人类的恶习之一。每天把成千上万头可怜的牲口杀掉,把它们的血放掉,然后再把它们切成肉块,接着你们便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咀嚼……多么可怕啊!”
我注视着他那副虚假伪善的嘴脸。他愚笨而得意地继续说道:“我们现代人己消灭了这种残忍的现象。在古代,人们的生活犹如一场搏斗。在屠宰场,每天都发生这种惨无人道的杀戮场面。在大街上,据我所知,你们兴致勃勃地欣赏那些被切成块的牛犊,被捅了肚子的猪,挣扎着的鱼和哀求怜悯时摆动着足的大虾,做成各色各样的腊肠、肉丸和菜看来满足你们肮脏的食欲。”
说真的,我可不在乎,不管你如何地烹调,只要能满足我的胃口就行。如能吃到美昧的里脊,何必与这些抽象的议论纠缠不清呢?哪怕说我是头牲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倒不错,”戒食者继续说道,“你们死后,你们的尸体弃之荒野,成了蠹虫的食料,你们有多落后啊!”
“你们不吃不喝,怎么能活下来呢?”我惊奇地问。
1,111,111号从衣袋里取出一粒小药丸。
“你瞧,这粒小药丸所含有的化学成分,集各种佳肴珍馔之大成,包罗各种营养之精华,不用消化,不伤脾胃,直接近入血液。这粒药丸,虽味同嚼蜡,但能维持人的生命,您要不要吃一粒?”
“给我一粒好一点的。我四肢无力,快给我一粒吧。”
我一口吞下了那粒药丸,多么想用牙齿把它嚼碎,尝尝它的滋味啊!不一会儿,我觉得体力恢复了,浑身有了力量,两颊绯红,心跳强而有力,我好象吞了一头牛似的。
“真是名不虚传。”我自言自语地说道,“多么象我泼辣的多洛特娅做的软溜肉片……”
“每天吃一粒。贫血者和需要增加营养的人,在睡觉前再打上一针活络补血针,任何营养物质都无法与之媲美。”
“得啦!”我不满地说道,“您没尝过加列戈的珍馐吧,如果您尝过它的滋味,您就不会吞服这些药丸了。这些药丸营养丰富,这话不假。您吃时表情冷淡,时间短暂,囫囵吞枣。你们这些才智过人的人呀!却把生活中最美好的东西化为乌有了。”我终于把难以启齿,但嘲讽的话说了出来。“是呀!没有牙的人为什么还要吃东西呢?”
“牙齿,这种体内骨质的东西和毛发、指甲一样,是低等动物的象征。我们身上经过改造的器官,已经去掉了野蛮粗陋的痕迹。内脏只留下一条微型的细管,用来排泄所剩无儿的渣滓。现在,我们著名的大夫想把脸上的一只眼睛,这是一只多余的眼睛,挪到脑后,这样,就可以看到背后的东西了。你应该承认,这是合乎情理的愿望吧。”
“另—名研究所打算在人背后按上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我们人只快把手伸向前方,脚只能朝前迈,而不能运用自如地朝后走,这不是荒唐的吗?耳朵也是那样,两只耳朵在头的两侧,多麻烦,那样吃力地听声音,怎不叫人觉得可笑?诸如此类的东西,多着哪!我的好朋友。我们的外科很发达,正在日新月异地发展,不断地纠正懒惰的大自然强加于wom我们的荒谬绝伦的东西,不过这种演变进展缓慢,要经年累月地改造方能完成。”
听了他这番荒诞离奇的侃侃之谈,不觉恍惚惆怅。
“我同时代的人会怎样看待这些荒诞不经的发展呢?”我想象着,“他们看见那些一只眼睛长在后脑勺、秃项无牙的妇女,又作何感想呢?”
突然,一个问题油然而生,从我胆怯的嘴里冲口而出:“尊敬的先生,恕我急不择言,你们用什么方法才使尸体不受蠹虫之害?这是我牵肠挂肚的问题。”
“这很简单,火葬就行了。这是古老的习俗。火葬,是否有一种至高无上的光荣呢?与其让尸体龌龊地腐烂,不如付之一炬,留下一些骨灰更好。对一些著名人士可以保留他们的遗体,装在与遗体相适应的玻璃球内,停放在殡仪馆里。”
“殡仪馆!”我怜悯地打断他的话,说道;“好让他们的家属去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