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以后,国内实际上已经没有一支甲级球队了。先生,当然还存在一些二流球队以及到处可见的在街头奔逐呼喊的少年球队,但真正的职业球队已经绝迹。所剩下的只是留在计算机里的回忆,放映给观众们看的只是若干球员踢球技巧的无穷组合,是取自于过去年代中最佳比赛的录像资料,甚至于连裁判以及观众的来源也统统如此,先生。
“在这位教授讲完以后,我曾问过他干嘛要告诉我有关的一切,他只是耸耸肩哼一声,说:他没法永远保持沉默,总得要找个活人来发泄一下。同时您可以想象得出我当时有多少愤慨!我对他说只要我能回到外面的大街上,就将大声疾呼地告诉群众说他们受骗了!我定将揭露这一切。
“但教授只是对我笑笑。他说有谁会来相信一个疯疯癫癫的小老头的话呢?——他就是这样来称呼我的,先生。他还说,如果抢走一个孩子最喜爱的玩具,或者对女孩说她玩了多年的娃娃只是一堆碎布、塑料和颜料组成时,事情将会怎样?同样,如果去告诉球迷,说他们视如神圣的足球运动原来只是计算机内某个部件中的若干个脉冲组合时,那最好还是趁没被狂怒的球迷们打死以前就自己去进疯人院为好。
“事情就是这样,先生。后来我怎么回家的也记不得了。不过在第二天我就卖掉了那台全息电视设备,停订了所有的体育报纸与杂志,弄得顾客们都纷纷来打听我出了什么事。但我牢记那位教授的话,对此缄口如瓶,只是承认由于年龄的关系,我改变了个人的爱好而已。
“现在您该明白,先生,为什么我选中您作为谈话对象了吧。在我们这样的国家里,我的故事只能使我直接进入精神病院的。好,故事讲完了。玛丽娅,给这位先生再来杯咖啡,算我的帐,还有这顿晚餐,因为您今天是我的客人,先生。”
打从这个晚上老板对我讲了以上一番话以后,我有好几天没再去这家小吃店。我现在也记不清是为了什么,是出了差呢还是换了家旅馆,但是老佩德罗所讲的故事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上。当我心中疑问越积越多时,我忍不住想再去那家小吃店来弄个明白。不料已是人去店空,既找不到他也找不他的妻子——玛丽娅。新店主对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说这家店是他从银行转手买下的,对原店主他一无所知。大厅正中间的全息电视开得震天价响,电视中的球员不是几乎要把球鞋踩进咖啡杯里,就是险些把球踢得要横扫餐桌。
当我回到马路时,有个流浪汉追上我,四下张望以后悄声对我说,老佩德罗已经被带走好几天了。
“那是警察干的,他们开来了一辆大车子,佩德罗老板和老板娘全被带到精神病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