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天真了,小不点。我当然是这样的。你总是紧盯在我背后,不论我干了什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照做一遍。我得拼命挣扎才能保持领先,而你,该死的,毫不费力地就跟上了。你比我聪明得多,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会怎么想?”
“好吧,那我就好受吗?你以为对我来说事情就容易吗?从小有一个死了的姐姐,我每做一件事,人家就说‘你不像凯伦可太糟了’,或者‘凯伦会这么做’,再不就是‘如果凯伦还活着……’,你说这会让我怎么想?啊?你倒一了百了,可我得按一个要命的天使的标准来生活。”
“长痛不如短痛,小家伙,总比死了的好。”
“去你的,凯伦,我爱你。你为什么非走不可?”
“我知道,小家伙,我也没办法,我很抱歉。我也爱你,可我非走不可,你能让我走吗?你能不能从现在起只当你自己而不当我呢?”
“我会……我会试的。”
“再见了,妹妹。”
“再见,凯伦。”
她一个人站在阴影遍地、空旷崎岖的荒原上,在她前方,太阳已经快贴上山梁了。她踢起的尘土古里古怪的,它们非但不落向地面,反而飘浮在离地半米高的地方。她被这现象迷惑住了。接着她看到在她周围的尘土正静静地飘离地面,开始她以为这又是幻觉,但不久她就明白那只是一种静电现象而已。她穿过正在升起的月尘之雾向前走去。残阳如血,天空转成一片深紫④。
黑暗似魔鬼向她扑来,在她身后只有几处山尖还被照亮着,山脚早已消失在阴影里,前方的地面也已被她必须绕开的阴影所覆盖。她打开无线电定位器,但只收到静电干扰。假如坠毁地点已在视野之内,定位器就会收到来自“月影号”的定位信号。她肯定已离那里不远,但周围没有一点看来熟悉的地貌。前方是她曾爬上去向地球发报的山岗吗?她无法断定。她爬了上去,但没有看到蓝色的大理石,也许是下一座?
黑暗已没到她的膝盖,她摸索着越过隐身在黑暗中的岩石,她的脚在石头上踢出的火星在她身后明灭不定。“磨擦发光。”她想道——以前没人亲眼见过这个。她现在不能死,不能功败垂成,可是黑暗却不肯等。黑暗包围着她仿佛汪洋大海,岩石从潮水里探出头伸进残阳里。当黑暗的潮水涨到她的太阳能电池组时,低电压警报尖叫了起来。坠毁点肯定在附近。它一定要在!或许信号定位器坏了?她爬上一道山岗,躲进阳光里,环视四周拼命寻求着启示。难道救援行动现在还没展开吗?
只有山顶还在阳光里,她穿过黑暗,走向她看得见的最近最高的山峰。她跌跌撞撞地爬行在漆黑的海洋里,最后像游泳者渴求空气似的把自己拉进了阳光里。她蜷缩在她的岩石孤岛上,绝望地看着黑暗的潮水慢慢升起包围着她。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地球上,救援行动是以一种疯狂的节奏进行的。每件事都已一而再,再而三地检查过了——在太空里,小小的漏洞就是对意外死亡的邀请——然而救援行动还是被一些小问题拖住了。这些小小的拖延对正常的行动是例行公事,但对紧张的行动截止时间却深具威胁。
时间表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紧张,原定发射时间是四个月后而不是四个星期。原计划去度假的技术人员都义务加了班,一些原几星期才能运到的零件,连夜就运到了。对“月影号”的替代品——原名“探索者号”,现临时改名为“拯救者号”的最后总装加快了。在“月影号”坠毁后不到两星期,其运载舱比计划提前了一个月发射上了太空站。当装满燃料的航天飞机紧接着上天时,运载舱已装上了防热罩并进行了试验。当救援小组在模拟器上练习可能出现的情况时,登月舱的发动机已被检查并换掉了,登月舱也被紧急改装可搭乘第三个成员。经过试验,它被发射上天与“拯救者号”会合了。坠毁四星期,飞船已加满了燃料,救援小组接到了命令,飞行路线也计算好了。于是航天飞机载着救援小组冲破浓雾,飞向轨道上的“拯救者号”与之会合。
在意外地收到来自月球的信号而得知考察队还有一个幸存者的三十天后,“拯救者”离开轨道,飞向月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