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吗,理查兹大嫂?”托克斯小姐问道,“我来看看您。我可以进来吗?”
理查兹大嫂高兴的脸上闪现出一片好客的情意,这就是她的回答;托克斯小姐接受了为她摆好的椅子,并且在向椅子走过去的时候,举止文雅地向图德尔先生打着招呼,然后解开帽带,说,她首先得请这些可爱的小宝宝们一个个前来亲亲她。
第二个最小的图德尔走运不利,如果从他在家里遭到不幸的次数来看,也许他是在一颗不吉祥的星辰的照耀下出生的;这时他又不能参加到这次普遍的问候中去,因为他把那顶防水帽(他起先正在玩弄它)深深地紧套在头上,但前后戴错了,现在不能把它脱下来;这桩意外事故在他恐怖的想象中预兆着一幅灰暗的图景:他将在黑暗中度过今后的岁月,并和他的朋友与家庭永远隔离,因此他拼命挣扎,发出了几乎要窒息的号哭声。当他摆脱困境之后,大家看到他的脸孔很热,很红,很湿;托克斯小姐把他抱到膝盖上,这时他已筋疲力尽了。
“先生,我想您已几乎把我忘了吧,”托克斯小姐对图德尔先生说道。
“不,夫人,不,”图德尔说道。“不过从那时以来我们全都比过去老一些了。”
“您身体怎么样,先生?”托克斯小姐温和地问道。
“身强力壮,夫人,谢谢您,”图德尔回答道。“您身体怎么样?还没有得风湿病吧,夫人?我们岁数慢慢大起来,今后全都会得上它的。”
“谢谢您,”托克斯小姐说道,“我现在还没有得这个病,没有感到它的苦恼呢。”
“您很幸运,夫人,”图德尔先生回答道。“许多人到了您这样的年纪,夫人,都受它的折磨。就拿我母亲来说吧——”可是这时图德尔先生觉察到妻子的眼色,就聪明地把没说出来的话埋葬在另一杯茶水里了。
“理查兹大嫂,”托克斯小姐看着罗布,喊道,“这莫不是您的——”
“大儿子,夫人,”波利说道,“不错,他就是。就是这个小家伙,夫人,他就是好多事情无罪的根源。”
“就是他,夫人,就是那个腿短短的,”图德尔先生带着诗意的语调说道,“特别是当董贝先生让他当上一名磨工,他穿上皮短裤的时候,他的腿就越发显得异乎寻常的短。”
这回忆几乎使托克斯小姐支撑不了。回忆到的主人翁与她直接有着特殊的利害关系。她请他跟她握手,并为他的坦率的、老实的脸孔向他母亲表示祝贺;罗布听到这些话,竭力在脸上装出一副神色来证明这赞美是正确的,可是他装得不太像。
“现在,理查兹大嫂,”托克斯小姐说道,“还有您,先生,”她转过去对图德尔说,“我要坦白地、老实地告诉你们,我为什么要上这里来。您可能知道,理查兹大嫂——也许您也可能知道,先生,——我跟我朋友当中的某个人产生了一点隔阂,相互疏远了;过去我经常去拜访的地方,我现在不去了。”
波利以一个女人的机敏,立刻就明白了,她闪出一道眼光,表明了这一点。图德尔先生对托克斯小姐所谈的话丝毫摸不着头脑,他瞪了一下眼睛,也表明了这一点。
“当然,”托克斯小姐说道,“我们之间这小小的不和是怎么发生的,这个问题无关紧要,不需要讨论。我只要说这一点就够了,就是:我对董贝先生和跟他有关的一切,”托克斯小姐的颤抖了,“有着极大的尊敬和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