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有许多不可名状的悲哀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时刻,这些声音更加清晰了。一扇半连着门枢的破庙门,在风中缓慢地、一次又一次地时开时闭,发出了极其低沉的悲鸣;牺息在庙上部窗棂上的鸽子,在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在庙外的一棵木棉树上,啄木鸟发出了单调的笃笃的啄木声;一只蜥蜴从一堆堆枯枝败叶上飞快地爬过,发出了嗖嗖的声响。一阵热风忽然从田野吹来,所有的树叶都簌簌地响了起来,河水猛然苏醒了,击打着那断裂的河边台阶,发出了哗哗的响声。在这些突然出现的懒散的声音里,还可以听到牧童在远处的一棵树下吹奏乡间小调的笛声。拉吉波不敢去看莫哈玛娅的脸,他靠着庙里的墙壁伫立着、凝望着河水,犹如一个疲倦的进入梦境的人。
过了一会儿,拉吉波转过脸来,再一次乞求地望着莫哈玛娅。莫哈玛娅摇着头说道:“不,这不行。”
莫哈玛娅一摇头,拉吉波的希望也就随之破灭了。因为拉吉波完全清楚,莫哈玛娅的头是按照莫哈玛娅的意愿摇动的,还没有谁能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她。多少世代以来,莫哈玛娅的家就以名门望族而自豪,她怎么能同意嫁给像拉吉波这样出身卑微的婆罗门呢?爱情是一回事,而结婚又是另一回事。莫哈玛娅终于明白了,是因为自己不加检点才使拉吉波如此大胆妄为;她准备立刻离开这座破庙。
拉吉波理解到她的心意,就急忙说:“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
开始,莫哈玛娅想对这个消息表现出一种毫不相干的态度,但她却没有做到。她想离开,脚又不肯动,于是平静地问道:“为什么?”
拉吉波说:“我的老板要从这里调到梭那普尔的工厂去,他要带我一起走。”
莫哈玛娅又沉默了很久。她想道:“两个人的生活道路是不同的。不能永远把一个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于是她微微张开那紧闭着的嘴唇,说道:“好吧。”这话听起来就像一声深深地叹息。
莫哈玛娅说出这两个字,又准备走开,就在这时候,拉吉波惊愕地说道:“你哥哥!”
莫哈玛娅看见波巴尼丘龙正向庙里走来,知道他已经发现了他们。拉吉波意识到莫哈玛娅的尴尬处境,就想从庙的断墙上跳出去逃走。莫哈玛娅用力握住他的手,把他拉住了。波巴尼丘龙走进庙里,只是默默而平静地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
莫哈玛娅望着拉吉波,镇静地说:“拉吉波,我一定到你家里去。你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