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纸上有一个小小的手印。它不是一张照片,也不是一张图像。小手上的脏迹还清晰可辨地印在纸上。罗赫莫特每年来加尔各答街上做买卖,总是把回忆女儿的印迹装在心窝里。这样,他仿佛感到有一双温柔的小手,在抚摩着他那被离愁折磨着的心。
凝视着手印,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忘了他是喀布尔小贩,而我是孟加拉贵族。我只是想:他也和我一样——我是父亲,他也是父亲!他那山区家乡的小帕尔博蒂的手印,使我想起了米妮。我立刻派人把她从里屋叫来。里屋很多人都反对这样做,但我不听他们的。米妮出来了。她穿着鲜艳的红绸衣服,额头上点着檀香痣,打扮成新娘子的米妮,含羞腼腆地站在我面前。
喀布尔人见到米妮很惊讶。他们再也不能进行往日那种愉快的交谈了。他终于笑着说:“小人儿,你就要到公公家里去了?”
米妮现在已懂得了“公公家”的含义。她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回答了。听到罗赫莫特的问话,羞得满脸通红。她转过身去站在那里。我想起了米妮和喀布尔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我的心有些隐隐作痛。
米妮走了。罗赫莫特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在地上坐了下来。他突然感到,他的女儿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也该长得这么大了。需要和她进行新的交谈,新的结识。她也不会是往日的模样了!已经8年了!这期间,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没有?在秋日和煦的阳光里,唢呐吹奏起来了。罗赫莫特坐在加尔各答的一条巷子里,冥想着阿富汗的光秃秃的群山。
我拿出一张支票递给他,说:“罗赫莫特,你回家去吧!回到自己女儿身边去!愿你们父女重逢的欢乐,给我米妮带来幸福!”
由于送了这份礼物,婚礼的场面不得不有所缩减。不能像原来设想的那样点电灯,请乐队。家里的女眷们都很不满。
但是,我却感到,幸福的光芒使这喜庆的节日格外生辉!
(1892年11月)
黄志坤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