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时声音很含糊:“不错,他们说你犯什么罪来着?我忘了。”
“说我搞阴谋。公正的上天知道我的清白,我不会搞阴谋的。像我这么个瘦弱可怜的小女人,谁会来找我搞阴谋呢?可能么?”
她说话时那凄凉的微笑打动了他,他眼里也涌出了泪水。
“我并不怕死,埃佛瑞蒙德公民,可是我毕竟什么也没干过呀!能给穷人办那么多好事的共和国若是能因为我的死得到好处,我是不会不愿意死的。可是我不明白这能有什么好处,埃佛瑞蒙德公民,我是这么个瘦弱可怜的小女人!”
那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使他心疼心软的人了。他的心为这个可怜的姑娘感到激动,充满了怜悯。
“我听说已经释放了你,埃佛瑞蒙德公民。我希望那是真的,是么?”
“是真的。可是我又被抓了回来,而且判了死刑。”
“若是我跟你在一辆囚车上,你能让我握住你的手么,埃佛瑞蒙德公民?我不害怕,可是我个子小,身体弱,握住你的手可以增加我的勇气。”
她抬起那一双无怨无仇的眼睛看着他的脸;他发现其中猛然闪过了怀疑的神色,然后是诧异。他握了握那几根被辛苦和饥饿弄得纤瘦的年轻的手指。
“你是代替他去死么?”她低声地说。
“还代替他的妻子和孩子。嘘!是的。”
“啊,你愿让我握住你勇敢的手么,陌生人?”
“嘘!愿意,可怜的妹妹,直到最后。”
落在监狱上的阴云在下午的同一时刻也落在路障上,那儿有一大群人。一辆从巴黎驶出的马车前来接受检查。
“是谁?车上是什么人?证件!”.
证件递了出来,受到了检查。
“亚历山大.曼内特,医生,法国人。是谁?”
这就是。这个说话含糊,神智不清的病弱的老头被指了出来。
“医生公民的头脑显然是出了问题,是么?革命的高烧叫他吃不消了么?”
太吃不消了。.
“哈!吃不消的人多的是。露面,他的女儿。法国人。是谁?”
这就是。
“显然是她。露西,埃佛瑞蒙德的老婆,是么?”
是的。
“哈!埃佛瑞蒙德有另案处理。露西,她的女儿。英国人。这就是么?”
是的,不是别人。
“亲亲我,,埃佛瑞蒙德的孩子。现在你亲了一个优秀的共和主义者。记住:这可是你家的新鲜事呢!西德尼.卡尔顿,律师,英国人。是谁?”
在这几,躺在马车这边的角落里。“卡尔顿”被指了出来。
“这位英国律师显然是昏迷不醒了,是么?”
希望新鲜空气能叫他清醒。他身体原本不上好,又刚跟一个共和国不喜欢的朋友告了别,挺伤心的。
“为这就昏过去了么?那能算多大的事!共和国不喜欢的人多着呢,全都得到那小窗口去往里瞧的。贾维斯罗瑞,银行家,英国人。是谁?”
“当然是我了,我是最后一个。”
上面的问题都是由贾维斯罗瑞一一回答的。他下了车,一手扶住车门,回答了官员们的提问。官员们慢条斯理地绕着马车转了一圈,又慢条斯理地爬上了车厢,看了看车顶上携带的少量行李。乡下人也围了过来,靠近车门,贪婪地往里瞧。一个抱在妈妈怀里的小孩伸出短短的手臂,再想摸摸一个上了断头台的贵族的妻子。
“看看你们的证件吧!贾维斯罗瑞,已经签过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