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那个孩子,爸爸。我虽没有她一半好,爱你却不亚于她。”
“她让我看她的孩子,”波维的医生说,“孩于们都听说过我,都受到过教育要同情我。他们经过国家监狱时都离那阴森的墙壁远远的,只抬头仰望它的铁窗,说话也放低了声音。可她却无法解救我。我想象她在让我看过这一切之后总把我送了回去。但是那时眼泪却已减轻了我的痛苦,我跪了下来为她祝福。”
“我希望我就是那孩子,爸爸。啊,我亲爱的,亲爱的,你明天也愿这样热烈地为我祝福么?”
“露西,我回忆往日的种种苦难,因为我今晚有理由对你具有言语无法描述的爱,还要感谢上帝给了我这巨大的幸福。即使在我放任想象奔驰的时候,也还不曾想象到现在跟你在一起的这种幸福和未来的美好。”
他拥抱她,向上天庄严地赞美她,谦卑地感谢上天把她赐给了他。过了一会儿两人才进了屋子。
除了罗瑞先生之外再没有邀请别的客人,连伴娘都没有,只有瘦高的普洛丝小姐。他们婚后并不改变住处,只是扩大了住房,连楼上的房子也租了过来,此外不打算再增加什么——楼上的房子以前是由传说中的看不见的住户居住的。
曼内特医生在简单的晚餐上十分高兴。他们一共只有三个人,第三位是普洛丝小姐。医生为查尔斯不在而感到遗憾,他颇有几分不赞成那个出自爱心而排斥了查尔斯的小策略。他真心地为查尔斯祝了酒。
三个人就像这样一直过到跟露西道了晚安才分手。但是等到凌晨三点万籁俱寂的时候,露西却又下了楼,偷愉地进了父亲的卧室:她仍然没有摆脱她自己也弄不清楚的某种担心。
不过,一切依然如故,十分平静。父亲睡着了,白发衬在不曾受到干扰的枕上,像幅图画;双手安详地放在盖被上。她把手上那用不着的蜡烛放在远远的暗处,悄悄走到他的床前,把嘴唇放到他的嘴唇上,然后躬下身子端详着他。
牢狱生活的辛酸泪浸透了他那漂亮的面孔,他却用坚强的决心把泪痕掩盖了,即使入睡后也没有流露。那天晚上在睡眠的广阔世界中跟不可见的敌人进行着斗争的面孔里怕是没有比他那面孔,更为惊人的了:它是那么平静、坚定,却又机警。
她把手怯生生地放在他亲爱的胸脯上,做了一个祷告:她要永远忠实于他,因为那出自她的爱心,也是他的辛酸应得的安慰。然,后她缩回了手,再亲了亲他的嘴唇,离开了。这样,黎明到来了,桐叶的影子在他的脸上晃动,轻柔得如她为他祈祷时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