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没有完,”温特勋爵说,“我的哥哥得了一种怪病,三个小时就死去了,那种怪病在他全身留下片片灰色的斑点。临死前,我哥哥让您做他的财产继承人。现在我想问您,我的嫂子,您的丈夫是怎么死的?”
“太可怕了!”波托斯和阿拉米斯叫道。
“您是杀害白金汉的凶手,您是杀死费尔顿的凶手,您是杀害我哥哥的凶手,我要申张正义惩罚您,所以我郑重宣布,倘若无人为我惩办她,我将自己惩罚她。”
温特勋爵走到达达尼昂身旁站定,让出位置留给他人前去控告。
米拉迪双手捧着垂下的头,力图追忆被一种致命的眩晕搅混的思绪。
“现在该轮到我了,”阿托斯一边说一边抖动着身躯,犹如雄狮见到毒蛇抖起了鬃毛,“该轮到我了。当年她还是姑娘家时,我就曾娶她为妻;尽管我全家反对,我还是娶了她;我给了她我的财产,我给了她我的姓氏;有一天我发现这个女人被烙过火印,这个女人的左肩上被烙有一朵百合花的标记。”
“哈哈!”米拉迪站起身说道,“我看未必还能找到对我进行无耻宣判的法庭。我看未必还能找到对我执行宣判的人。”
“请住口,”一个声音说道。“关于这件事,该由我来回答!”
身披红大氅的那个人走近前来。
“这个人是谁?这个人是谁”米拉迪喊叫时嗓门因恐怖变得窒息,头发因恐怖而散乱,并且仿佛具有活的生命一样,在她那青灰色的头上直竖起来。
所有的眼睛一齐转向那个男子,因为对所有人来说,除了阿托斯,他是陌生人。
阿托斯也和其他人一样带着同等的惊愕看着他,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可能也参与了此时就要被解开的这个可怕悲剧的某些事情。
陌生人迈着缓慢而庄重的步履走近米拉迪,一直走到和她只有一桌相隔,这时他脱下了面具。
米拉迪心怀不断增长的恐怖,瞅了一会儿框在黑发浓须之间的那张苍白的脸颊,脸颊上唯一的表情就是无动于衷的冷漠;米拉迪随即突然站起身,边退到墙跟边大声说:
“噢!不!不!不!不!这是地狱的幽灵!这不是他!救救我吧!救救我吧!”她用嘶哑的嗓门大喊道,同时朝墙壁转过脸,似乎能用双手为自己扒开一条逃跑的通道。
“您究竟是谁?”现场的所有目击者一起大声问道。
“请诸位去问这个女人吧,”身裹红大氅的人说,“因为各位看清楚了,她认出了我。”
“里尔的刽子手!里尔的刽子手!”米拉迪咆哮道;她在遭受失去理智的恐怖的折磨,双手牢牢抓着墙壁以防跌倒在地。
所有人都闪开了,唯有身披红大氅的人依然站在屋子中间。
“噢!饶了吧!饶了吧!宽恕我吧!”卑鄙的女人跪在地上大喊求饶。
陌生人等着恢复寂静。
“本人已对各位说过她已经认出了我!”他又说,“她说对了,我是里尔城的刽子手,现在我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人的身上,大家都怀着迫不及待的骚动等着他说话。
“这个女人过去是个姑娘时也和今天同样漂亮。她曾是唐普马尔本笃会女修道院的修女。一位心地纯洁而虔诚的青年神甫主持这家修道院的教堂;米拉迪图谋不轨,对他施加勾引,她勾引成功了,她简直连圣徒都能引诱到手。
“双方山盟海誓,永远共涉爱河;但他们的关系又不可能长久持续下去,否则彼此都得身败名裂。她终于说服了那个年轻神甫,同意一起离开当地。但是要离开当地,要一起逃走,要到法国的其他地区,在那里太太平平地过日子是可以的,因为谁也不认识他们,然而必须得有钱;可是他们两个都没有钱。那个神甫偷了几个圣瓶卖掉了;可是就在他们准备一起逃跑时,双双被捉拿归案。
“一个星期之后,米拉迪又勾引了狱卒的儿子并因此从狱中逃跑。那个青年神甫被判带镣入狱十年和烙上火印。正如这个女人所说,我当时就是里尔城的刽子手。我被迫去给那个罪犯烙上印记,而那个罪犯,先生们,他是我的胞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