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福尔摩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真无法相信,你竟然会耍出这么一套来,你一定预先访察了我哥哥的惨史,现在假装用一些玄妙的方法,推断出来这些事实。你想我会相信你从这只旧表上就能够发现这些事实吗?不客气地说,你这些话简直是有些仆人。”
他和蔼地答道:“亲爱的医师,请你宽恕我。我按着理论来推断一个问题,却忘了这可能对你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我向你保证,在你给我观察这只表以前,我并不知道你还有一位哥哥呢。”
“可是你怎么能这样神妙地推测出这些事实来呢?你所说的没有一样不是与事实相符的。”
“啊!这还算侥幸,我只是说出一些可能的情况,并没想到会这样正确。”
“那么你并不是猜想出来的了?”
“对,对,我向来不猜想。猜想是很不好的习惯,它有害于作逻辑的推理。你所以觉得破怪,是因为你没有了解我的思路,没有注意到往往能推断出大事来的那些细小问题。举例来说吧,我开始时曾说你哥哥的行为很不谨慎。请看这只表,不仅下面边缘上有凹痕两处,整个表的上面还有无数的伤痕,这是因为惯于把表放在有钱币、钥匙一类硬东西的衣袋里的缘故。对一只价值五十多金镑的表这样不经心,说他生活不检点,总不算是过分吧!单是这只表已经如此贵重,若说遗产不丰富,也是没有道理的。”
我点着头,表示领会了他的道理。
“伦敦当票的惯例是:每收进一只表,必定要用针尖把当票的号码刻在表的里面,这个办法比较挂一个牌子好,可以免去号码失掉或混乱的危险。用放大镜细看里面,发现了这类号码至少有四个。结论是:你哥哥常常窘困;附带的结论是:他有时景况很好,否则他就不会有力量去赎当了。最后请你注意这有钥匙孔的里盖,围绕钥匙孔有上千的伤痕,这是由于被钥匙摩擦而造成的。清醒的人插钥匙,不是一插就进去吗?醉汉的表没有不留下这些痕迹的。他晚上上弦,所以留下了手腕颤抖的痕迹。这还有什么玄妙呢?”
我答道:“一经说破,如见天日。我对你的冒犯,请你原谅。我应当对你的神妙能力有更大的信心才对,请问你目前手里还有没有侦查的案件?”
“没有,所以才注射可卡因啊。不用动脑筋,我就活不下去。除却这个还有什么生趣呢?请站到窗前来。难道有过这样凄凉惨淡而又无聊的世界吗?看哪,那黄雾沿街滚滚而下,擦着那些暗褐色的房屋飘浮而过,还有再比这个更平凡无聊的吗?医师,试想英雄无用武之地,有劲头又有什么用呢?犯罪是寻常的事,人生在世也是寻常的事,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寻常的事还有什么呢?”
我正要开口回答他那激烈的言论,忽然敲门声音很急。我们的房东走了进来,托着一个铜盘,上面放着一张名片。
她对我的伙伴说道:“一位年轻的妇女求见。”
他读着名片:“梅丽摩斯坦小姐。嗯!这个名字生疏得很。赫德森太太,请她进来。医师,你别走,我愿你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