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留下来……”
当然她还太小,不可能一个人留下来。除此之外,她又说她父母希望她有机会发展。而光圈站的男孩无论在文化方面、事业方面或其它任何方面都没有机会发展,这是她母亲讲的。
他们顶着微寒直往上飞,两个人在上面飘浮很久。她的脸庞和头发散发出一种奇特的花香。当他询问时,她大笑起来,说自己偷用了母亲一瓶昂贵的野木香水,因为她想让他闻着清香。香味很快消失在刺鼻的塑料、氨气之中。体育馆向来很冷,因为它为整个光圈站冷却空气。他们叉手飘飞,只偶尔腾出手来拍拍翅膀,谈起了过去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我们见面那天,”他故意逗她。“你说过,你不喜欢我。”
“噢,奎恩,如果我真的——”
她想笑,却颤抖着哭出声来。奎恩把她拉进怀中,他们接吻了。她信誓旦旦说长大以后她一定再回来;他则轻言细语,说只要可能,他将追随她到太阳那边。如今躺在氧气篷里,他仿佛看见她还在自己怀里,那么温暖,那么有力,那么美妙,仿佛闻到那野木清香夹杂在氨气里面,仿佛尝到他们咸咸的眼泪。
绵绵思绪之中,他担心自己再也见不着她了。只有杰生科万帮他,他才能踏上前往太阳那边的路途。迷糊中他努力不去想自己匆匆忙忙犯下的错误,但杰生却不停地走进他的梦中,他拿着诱人的太阳标记,仿佛拿着一块闪亮的金币,给了他,但马上又抢回去。
恩吉尔护士不断往他血液中注入消毒药剂,慢慢将生命刹逼出体外。不久,他头脑清醒了,也能从床上坐起来了,于是她搀扶他下地走路。克雷也过来给他打气。卡本来调查情况时,还在担心破船上真的挤满了外星人。
“狗娘养的!”当最后确信从来就没有什么怪物时,这位胖子船长毫不掩饰他对杰生的厌恶。“他现在滚回家,对巨头撒谎去了。”
“难道你不能和太阳那边通话,告诉他们真相?”
“那又有什么用?”卡本耸耸肩。“巨头宠爱儿子,他才不要真相呢。”
终于出院了。奎恩一方面想忘记对杰生的痛恨,一方面想摆脱屈辱的阴影,于是他回到教室听课,到发动机房和乔莫一起值班。
克雷有时间也让他去圆顶观察台教他使用发动机。探测灯仍在工作着。
“输入兹恩的联络码,”克雷道,“发出交谈的邀请。”
奎恩听得直皱眉头。
“那些家伙有能耐抓住斯比卡号,而且很好奇地把它拆开,我们知道他们就在附近。他们收到了我们的信号,也读懂了,但就是不给回音。”
“害怕我们?”
“有可能。”克雷耸耸肩。“他们一定已经猜到我们对那个外星鸟的所作所为。也许——”他伸手去拿星雾。“谁知道他们是什么?谁知道他们怎样看待我们?也许按他们的时空观念,他们可以花上一百年甚至一千年来观察我们。”
阿尔德巴伦又来了,带给克雷一封信。他读完之后,盯着星雾狠看了一会,再把信读了一遍。然后,他目光严峻地把信递给奎恩:“你母亲写的。”
她写道,她和奥拉夫仍然在科万实验室上班。奥拉夫埋头搞他的超导体研究,而她自己研究完外星鸟之后,现在教些课程,同时开始了一项新的研究,那就是太阳人和地球人之间日渐显现的基因差异。
“从杰生科万那儿听到奎恩的死讯,”她写道,“我万分痛苦。”
读到这里,奎恩内心一阵发冷。“把他一个人抛在那么遥远的地方,我一直都心有不安。我常希望,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让他来太阳这边。”
他双手颤抖,愤怒的泪水夺眶而出,沾湿了信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