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巴毕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可马上就放心了,山姆从一棵红叶大橡树后面闪了出来——没想到彼此距离这么近。奎恩紫铜的脸瞠憔悴不堪,头发蓬松没带帽子,衬衣槛褛,泥迹斑斑。连日的劳顿使他魁梧的身躯微微弯曲,可两只大手握着的来复枪,却像他的声音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巴毕——见鬼,你来干什么?”
“我带来些你需要的东西。”
巴毕赶忙侧过身,让山姆看他身后拖着的大捆行装,然后把手举起来说,“你用不着担心——我把车藏好了,我的行踪跟你的一样隐蔽,另外,这是诺拉的条子。”
奎恩紫铜色的面孔没有一点儿通融。
“我该杀了你,巴毕。”他的声音低沉、凶狠、还有些奇怪,“我早就该杀死你,或者,蒙瑞克博士该杀死你。不过,你好像还没坏透,昨晚上你给诺拉的电话,帮我躲开了警察,而且,我的确需耍这些东西。”
巴毕举着手继续向前走,直到山姆用枪指点着让他停下。
“山姆——你现在能相信我了吗?”巴毕哀求的声音是颤抖的,“我想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我去了格兰哈文精神病院。我想我是不是精神失常了。也许是的,可我总觉得还有别的什么。”
奎恩小心地眯起发红的眼睛。
“是有别的什么。”他声音硬邦邦的,很干脆,“很多。”
阴云压在山崖顶上,猛烈的南风卷着湿冷的空气,顷刻之间雷声大作,大滴的雨点抽打在红色的橡树叶上,抽打在他们的脸上,冷极了。
“给你这些东西。”巴毕催促着,“看看诺拉的条子——让我做点儿什么吧。”
山姆奎恩终于很不情愿地用枪一挥,说:“躲躲雨吧,我不清楚你到底参与了多少该死的黑勾当——有意的或是无意的。我不清楚能信任你到什么程度。不过,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也不会有多大妨害。”
从山下是看不到山洞的,虽然有印地安人的篝火熏黑的岩石,山洞的位置还是很安全的。山姆奎恩用枪筒指着路,巴毕拖着行装走在前面。他们顺着岩缝间洪水冲开的一线小道向上登攀,来到一块狭窄的平台。这里真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
平台横向原有一条裂缝,天长日久两大块砂岩间就形成了现在的山洞,岩壁上依稀可见古老的炊烟痕迹。最里面的角落里,紧靠着岩壁,放着那只从亚洲带回来的木箱。巴毕把行装放到地上,眼巴巴地望着木箱,希望能看出点儿名堂。
“先别动。”奎恩严厉地喝道,“我要先吃点儿东西。”
巴毕歇了口气,便动手打开包裹。用气化炉熬好咖啡,煎了火腿肉,又打开黄豆罐头,用一块平平的石头当餐桌,山姆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坐在巴毕和木箱之间,来复枪不离手边,细眯着充血的眼睛,不停地在巴毕和劳雷尔峡谷的小道间扫视,一直看到劳雷尔峡谷的转弯处。
暴风雨越来越大,巴毕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山姆快些吃完。黑黑的乌云,厚厚地压在山顶上,天空中电闪雷鸣,峡谷里回应着滚滚的雷声,狂风把冰冷的雨水卷进山洞。
巴毕担心这么大的雨会淹没峡谷的小路,把他们困在洞里。山姆总算开始收拾餐盘了,于是巴毕马上着急地说,“好了,山姆——快告诉我吧。”
“你真的想知道?”山姆奎恩火辣辣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巴毕问,“知道了会吓死你。整个世界都会大变样,如果你真的像装得那么清白无辜的话,你的每一个朋友都有可能成为敌人。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要知道。”巴毕说。
“那就是你的宋日。”奎恩摸摸来复枪的扳机,“记得博士星期一晚上被谋杀时,在机场上说的话吧?”
“这么说,蒙瑞克是被谋杀的?”巴毕小声叨咕着,“是一只小黑猫——是掐死的?”
奎恩脸色铁青,大张着嘴,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赫然盯住巴毕,来复枪在他手中不住地抖动,他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