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劝谏武灵王说:“农夫辛勤耕作以供养君子,这是治理国家的根本;愚笨的人表达意见,明智的人加以决策,这是处理问题的方法;做臣子的不隐瞒自己的意见,做君王的不阻塞言路,这是国家的福分。我虽然愚笨,但还是希望竭尽自己的忠心。”
武灵王说:“替别人着想的人不应该过分苛求,竭尽忠心的人不能指责他的错误,您就直言吧。”赵文说:“适应时势顺从当地民俗,这是自古以来的法则;衣服有一定的款式这是礼法的规定;遵守法纪,不犯错误,这是老百姓的职责,这三个方面,都是古代圣贤的教导。现在大王您对这些都弃之不顾,去改穿远方胡人的衣服,改变古代的教化,改变古代的章程,所以我希望大王认真地考虑考虑。”
武灵王说:“你所说的只是世俗的见解。普通民众只是一味地沉溺于习惯世俗之中,而书呆子又总是拘泥于书本上的东西,这两种人,他们只能谨守职责,遵守法令而已,不能和他们一道谋长远的事业,建立开创之功。而且夏、商、周三个朝代虽然服装不同但却能统一天下;春秋五霸政教各异却能治理好国家。聪明人制订法令,愚蠢的人被法令制约;贤达的人改革习俗,而愚笨的人却拘泥于旧风陋俗。因此那些受世俗礼法制约的人,没有必要和他们交流思想;那些拘泥于旧风陋俗的人,没有必要向他们说明你的意图。所以习俗随时势而变,而礼法和这一变化了的习俗相统一,这才是圣人治国的根本原则啊!接到国家的政令就马上行动,遵守法制而抛弃个人私念,这才是老百姓的天职。真正有学问的人能听从意见而改变观点,真正通晓礼法的人能跟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因此为自己着想的人不会兼顾他人,要改变时势就不能完全效法古代,您就放心吧!”
赵造也去劝谏赵武灵王,他说:“不竭尽忠心,知而不言,这是奸臣一样的行为;为了私利去欺骗君主,这是有损于国家的做法。犯了奸佞罪的人处以死刑,危害国家的人诛灭宗族。这两点是上古圣王制定的刑法,也是作臣子的人所犯的最重的罪。我虽然愚笨,但愿尽自己的忠心,绝不逃避死亡。”武灵王说:“毫不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不加任何隐讳,这就是忠臣;不阻塞言路,虚心接受意见,这就叫明主。忠臣不畏惧危险,明主不拒绝臣子发表意见,您就坦然地说吧!”
赵造说:“我听说过,圣贤之人不去变更民众的习俗而去教化他们,聪明的人不改变习俗而治理国家。根据民意进行教化,不费多大力气就能收到成效;根据不同的习俗治理国家,考虑问题简捷方便,做起来容易见到效果。现在大王您改变原来的服饰而不遵循习俗,改穿胡服而不顾世人的议论,这不是按照礼仪法则教化民众的方式。而且穿着奇装异服,会使人心思不正,习俗怪僻会扰乱民心。所以做国君的人不应去接受奇异怪僻的衣服,中原地区的人民不应效法蛮夷的生活方式,这不是按礼法要求来教化百姓的途径。况且遵循以往的法令不会出差错,按照旧有的礼节行事就不会生出邪念。我希望大王慎重考虑这件事情。”武灵王说:“自古至今,习俗都不同,我们要效法哪一个时候的呢?帝王的礼法也不是世代相承的,我们要遵循谁的礼法呢?伏羲和神农,对民众只是进行教化,而不诛杀;黄帝、尧[yáo]、舜[shùn],虽然有了死刑,但并不诛连妻子儿女。到了夏、商、周三代圣王时,就观察当时的形势来建立法制,根据具体情况来制定礼俗。法度、政令都因时制宜,衣服器用都方便使用。所以治理国家不一定要走同一条路,只要对国家有利,不一定要效法古代。圣人的出现,不是因为互相承袭才统治天下的;夏朝和殷朝的衰亡,不会因为改变礼法而不灭亡。这样说来,不沿袭古法,不一定就要斥责,谨守旧礼陋俗也未必值得称赞。再说,如果服饰奇异就会使人心思不正的话,那么最遵守礼法的邹国和鲁国就不会有行为怪僻的人了;如果习俗怪僻就会使民众变坏的话,那么吴、越地区就不会出现出类拔萃的人才了。所以说圣人把便于穿着的叫衣服,把方便行事的就叫教化。行为举止上的一些礼节,服饰上的规定,只是用来让普通百姓取得一致,而不是用来衡量贤明与否的。因此,圣明的人能适应任何习俗,有才能的人能紧随时势的变化。有句谚语说:"按照书本来驾车的人,就不能充分发挥马的实际能力;采用古代的礼法来治理当今的国家,就不能符合当今社会的实际。"所以,遵循现成的制度建立的功业不可能超过当世,效法古人的作法,就不能够管理好现在的国家。您还是不要反对吧。”
【评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