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春天,湖南长沙市东南郊陈家大山楚墓出土一幅帛画,习称为晚周帛画或长沙楚墓帛画,距今有二千二三百年,是目前世界上发现的年代最早的绢画之一。它那神魅般的构思和绘画技巧,在灿烂的楚文化艺术中闪耀着夺目的光彩,引起了我国许多专家、学者的关注,并对它进行了多方面的研究和探讨。
这幅帛画不大,高约28厘米,宽约20厘米。由于长期埋葬地下,帛画出土时已经变得很暗,几乎难于辨认。帛画最初的临摹本就是在原画e出土后这种难于辨认的情况下进行的,因而有多处错误。后来,湖南省博物馆将帛画重新进行了科学处理,才使帛画的原貌清晰地显现出来。
对照新旧摹本,旧摹本在内容上错误甚多。首先,在画的整体构图上,将妇人右下方一弯月状物遗漏,致使整幅画构图不全;其次,在细节上也有多处错误,例如左上方的兽,旧摹本上,头部两侧各绘有一角,躯体仅右侧绘有一足,身躯弯曲,尾端下垂;而原画中的兽,头部两侧并未长角,躯体两侧各有一足,身躯不仅弯曲,且尾端呈卷曲状。又如旧摹本中的妇人,头部后脑上有用丝增挽的高髻[jì],双手五指仅呈五道稍斜弯曲线,双手活动不明。
而原画中的妇人头部后脑上仅挽有一垂髻,双手合掌,五指皆具,作祈祷状。在这幅不大的原画上,图以墨线勾描,用笔流畅,在人物的唇上与衣袖上,还可以看出施点朱色。图中一妇人,侧面,细腰,左向而立,头后挽着一个垂髻,并系有装饰物。衣长曳地、鞋履未露,立在一弯月状物体上。大袖身,小袖口,妇人的两手向前伸出,弯曲向上,作合掌状。妇人头上部左面,画有一兽一禽。早在50年代初期,郭沫若先生根据当时的旧摹本进行过研究,先后在《人民文学》上发表过两篇文章,论述帛画在我国文化艺术史上的地位。郭老认为妇人左上方的一兽一禽为夔(古代传说的一种独脚兽)和凤,并把帛画定名为“人物整风帛画”。郭老继而考证分析;画上一凤一夔,作斗争状,凤为神鸟,象征善与和平,在斗争中居高临下,占优胜地位,夔为怪类,象征邪恶与死亡,在侧面抵御相形败退。画的下面是一个善良的现实的女子合掌胸前,似乎在祈福。她立在凤鸟的一边,在幻想祈求经过斗争的生命的胜利,和平的胜利。画中妇人的身份,郭老未作明确的考证。60年代初,郭老仍持此说,郭老给王伯敏先生信函,附诗云:“长沙帛画图,灵凤半恶奴。善者何矫健,至今德不孤。”80年代以来,通过对原画的重新鉴定,加上另外一些年代相近的帛画相继出土,不少专家、学者多次撰文对帛画的主题思想以及它的用途作出了迥异的研究结论。如《江汉论坛》1981年第1 期发表的熊传新同志《对照新旧摹本谈楚国人物龙凤帛画》一文,认为帛画的结构和布局有上、中、下三层。
上层为天空,左上方之兽,是我国古代神化了的龙,不应当是夔。右上方的鸟,应为凤鸟。龙和凤在我国古代神话传说中是人和神助魂升天的神兽神禽。妇人右下角有一弯月状物是画的下层,应为大地,意味着妇人站在大地上,表情肃穆,向着升天驾御的龙凤合掌祈求,希望飞腾的神龙神凤引导她的灵魂登天升仙(这种“灵魂升天”的思想,在俗信鬼神的楚地非常盛行,可以从楚国伟大爱国诗人屈原的诗篇中找到印证)。帛画的主题思想应该是楚巫神迷信思想的反映。作者最近又撰文认为妇人右下角弯月状物为魂舟,表示她的升天,除有龙凤引导之外,还有魂舟供她遨游升天。根据这些论证,作者认为画中妇人即墓主人的画像。美术史家金维诺先生也持此说,他在《从楚墓帛画看早期肖像画的发展》中,认为这些用途同于明旌的帛画,画上的中心人物均为死者本人的画像是可以肯定的,并认为此类帛画是我国肖像画的滥觞。由此推知,画中妇人长裙曳地,鞋履不露,使人一看就明确死者虽不是一个所谓“雍容华贵”的贵夫人,却也是养尊处优的统治阶层的主妇。王伯敏先生在他近年出版的《中国绘画史》中认为:这是一幅带有迷信色彩的风俗画,描写一个巫女为墓中死者祝福。关于“巫祝”的事,由来已久。王符在《潜夫论》的《浮侈》篇中有较详细的叙述。这幅帛画所描绘的妇女,有可能是当时“巫祝”的形象。除此以外,还有人认为画中妇人是女神宓妃,王仁湘同志就认为这是一幅“丰隆鸾鸟迎宓妃”图。(见《江汉论坛》1980年第3 期《研究长沙战国楚墓的一幅帛画》)
从墓葬出土的形式来看,帛画当时不是作为观赏的美术品,而是被统治者作为寄托其不可达到的欲念的迷信工具,这种形式是当时楚人的一种迷信习俗,这是比较确定的。至于画中妇人的形象到底是谁?各家论说很不一致,这倒是一个尚未完全解开的谜,有待于专家、学者作进一步研究。
(罗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