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猫米克什上了这趟集市之后累得呼呼睡去。它刚从沉睡中惊醒,便从椅子上跳到壁炉上贝比克那儿,在他背后蜷成一团,不列一分钟又打起呼噜来;可是睡得并不踏实。它突然抓住贝比克的耳朵直摇晃,还大声嚷嚷:“当心,巴西克,别再掉下去了!现在急转弯!”它一定是梦见了坐着摩托从姆尼霍维采回家的情景。
可是一到早上它又什么也不记得了。贝比克问它梦见了什么,它嘟嘟哝哝说,“没梦见什么特别的东西。梦见我们到晒谷坪后面姆莱茵涅克家摘梨子去了。”
“太棒啦!你梦见这个了,米克什?”
贝比克快活他说,“我差点儿把这些梨子忘了,它们准已熟透,甜得跟蜜糖一样。米克什,咱们下午就去摘吧!”
“贝比克,我根本没往这儿去想,”米克什有点主气他说,“第一,这算偷,不能干;第二,大叔像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地守着这些梨,他一天到晚老在院子里转悠,隔不多久就朝园子里瞅一瞅,看看是不是有人摘他的梨。要是让他抓住了,准得挨他一顿抽!他昨天还从集上买回来一根新鞭子呢!”
“米克什,你想错了,他凭什么要抽我呀?我又不去摘他的梨,米克什,要摘梨得你去啊!”
“嗬贝比兑,你真会出主意!真有你的!比肝泥肠子的皮还滑①!让咱们来瞧瞧这个小滑头吧!自己想吃姆莱茵涅克家的梨,却想让我去给他摘一大麻袋来,我身上不长口袋,拿什么给你把梨子装来啊?要不要把摘下的梨子放在一堆,让巴西克甲独轮车给你推来啊?你倒真是个会享福的大馋包!你自己去吧!既然你馋成这个样子。”
“那好吧!”贝比克满不在乎他说,“反正我也不是非吃梨不可,可是你,米克什,也别想要那一碟子稠稠的奶油了,本来我是想用它来跟你换几个梨子吃吃的。”
贝比克看见米克什为这碟子奶油馋得舌头直舐时,便接着逗引它说:“我倒并不怎么想吃梨,所以我也不想去摘,可是,米克什,我得给它们点厉害看,它们竟敢笑话我。这小玩意儿还想欺负我?我以前还不相信,可真是这么回事:昨天,你和巴西克上姆尼霍维采赶集去了,我来到姆莱茵涅克家的果园旁,那里的梨子和苹果都熟透了,像在天堂里那样散发着阵阵清香。我馋得要命地望着离我最近的一棵梨树,突然觉得那些黄灿灿的梨子正在冲着我笑。我越盯着它们看,它们就越笑得厉害,我突然想到它们是在嘲笑我,‘贝比克,这些梨子在放肆嘲笑你呢!’后来又听到一个像你的脑袋那么大的梨子对另一只梨子说:‘瞧这小子够脏的,是不是?一条裤腿拖到了脚后跟,另一条裤腿却卷在膝盖之上,他那条补丁摞补丁的裤子只甲一根破带子拴着,瞧他帽子里的硬衬都露出来了,衬衫脏得跟个茨冈人一样。要是让这个脏小子把我摘下,那我宁可不要变得这样黄里透红。他今天的模洋儿倒还勉强过得去,可你瞧见他带着那只又丑又瘸的公猫米克什没有?那口枕窟说不定还以为,它能结结巴巴说两句人话,土尔维采就数它老大,村长就该是它了呢!’”
① 形容贝比克滑头。
“什么?”米克什生气地打断了贝比克的话说,“说我瘸?它即使是只黄鼠狼我也不伯它,别说它只不过是一个让虫子蛀了的破梨!”
惹火了的米克什在椅子上束回走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爪子捻着胡须,脊背上的毛也像刷子一样竖了起来。
“米克什,你何必为几个蠢透了的梨子生气呢?来,摘掉它几个,别的梨子也就会变老实点.不敛再讥笑我们了。”米克什从椅子上跳下来,穿上鞋,说,“你去,贝比克,把奶油拿来,让我先长长劲儿!”
贝比克马上拿来一只碟子,生怕米克什改变主意。还没等米克什把第二只鞋系好,贝比克己从储藏室取来了稠稠的奶油。米克什甲前爪捧着碟子,把奶油舐得一干二净,又用爪子擦了擦胡须,只说了声“走!”便朝门口奔去。它因满腹怨气而走得飞快、贝比克好不容易才撵上它。他们绕过鞋匠家的草坪,翻过陡峭的山坡,来到布拉贝兹的田埂上,离姆菜茵涅克家的旱园很近了。
他们根据事先合计好的:从布拉贝兹的田埂那儿开始,米克什便独自走在前面。它在布本尼克家的晒谷坪上脱了鞋,然后悄悄地沿着草地溜到梨树那儿。嗵!像子弹出膛似的一溜烟上了树。贝比克则慢腾腾地跟在后面,就像脚板上扎了根刺似的一瘸一拐地走着。来到梨树跟前之后,便悄悄地躺在梨树下面的草地上。他清楚地看见主人姆莱茵涅克站在浓密的黑丁香后的篱笆旁,贝比克注意着主人的一举一动,可他自己却一动也不动。
过了一会儿,他对米克什轻声喊道:“你摘几个梨子扔到我手里来,过一会儿再扔几个!”嗵!像画出来的一样漂亮的大梨掉了下来。贝比克不动声色地拾起它放到口袋里。过了一会儿,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五个……姆莱茵涅克大叔一点儿也没觉察到。他没发现树上的米克什,而贝比克似乎只是在草地上打打滚。
当贝比克的口袋里已经装了大约十来个梨子的时候,米克什在树上对他喊道:“总该够了吧?”
“再摘几个吧!”贝比克回答说。
米克什又给他扔了四五个下来,又问他:“喏,够了吧,贝比克?我想它们也已经尝到你的厉害了。”可是贝比克还不知足,让米克什再给他摘一些扔下来。正直的米克什对贝比克的贪心很生气。它打定主意要治治他,便摘了一个大梨子,对准贝比克的鼻子一扔。梨子被摔成好几块。贝比克的两眼直冒火花。
他气得忘了小心隐蔽,猛地一下跳起来,举起拳头直冲树上的米克什大叫大嚷,他只图痛快,把什么吓唬它的话都说了出来。米克什蹲在梨树上哈哈大笑,差点儿掉了下来,可它突然像闪电般下了树,跳过布本尼克家的土墙,消失不见了。贝比克正想四下里瞧瞧,看什么把米克什吓跑了,可是,亲爱的孩子们,已经来不及罗!姆莱茵涅克大叔叔牢牢地揪住了他的衣领。”我让你再偷梨!”他像打雷似地吼叫着,用那根新买来的鞭子抽了他几下。
然后又指着地上的梨子朝梨树上喊道:“你,叫弗朗达也好,叫托达也好,或者叫什么瓦谢克也好,快给我从梨树上下来,要不我就把你揍成梨酱!”
“那儿一个男孩也没有,大叔!”贝比克哭丧着脸说。“我也没摘梨啊!”
“那你刚才冲着谁在吼?你的口袋里装的是什么?咱们瞧瞧,你那上衣,除你之外,全村没一个像你这样的!那些梨子是自己爬到你口袋里去的?
瞧瞧你这位贝比克先生吧!你的同伙呢?你一个也不知道?这是赏给你的(抽了他五下鞭子),这五下就请你转给你的伙伴(又抽了他五下),你可别一个人独吞了哟!”然后,把他口袋里的梨子掏了出来,放他走了。如今,亲爱的孩子们,贝比克已不像来的时候一瘸一拐了,而像小鹿一样从果园飞快跑到家里。一到家他就去找米克什算账,因为都是它惹的祸。可是当他发现米克什可怜巴巴地蹲在房子后面的树墩上时,心一下就软了。小猫一个劲儿地哼着哀叫着,就像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你怎么了,米克什?”贝比克心疼地问它道,“可你并没挨着鞭子呀?”可是米克什没回答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呻吟着,摇晃着脑袋。
“可是米克什,你也太不会控制自己了。我们去摘梨之前,你先吃了一大碟子奶油,后来又吃了好些梨,是不是?那还能有好受的?准是因吃多了才肚子疼!”
“根本不是,贝比克,”米克什抽抽噎噎他说,“不是因为吃了奶油肚子疼,是我的良心不好受。相信我吧,贝比克,这是我们偷人家东西受到的惩罚!哎哟哟,我心里真难受。要是我们不去认错的话,这种难受永远没有个完。贝比克,我们得到姆莱茵涅克大叔那里去认个错。”
“喏,米克什,要是这样能使你好受一点的话,就去请求大叔原谅吧!
可我不去,我已经在他那儿受过罚了。”米克什费劲地站起身来,躬着身子慢腾腾地走到姆莱茵涅克家去了。这一段路对它来说可能很艰难,但却换来个好结果。不多久,米克什便跑了回来,也不再捧着肚子叫难受了。它老远就对贝比克嚷嚷道:“乌拉!我已经不难受了!我向姆莱茵涅克大叔作了保证,一定经常帮他看守园子,把所有的老鼠都撵跑,他全原谅我了。当我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时,他还忍不住笑了。还说等到摘梨子的时候,一定邀请我爬到最高的饲枝上去帮他们摘。他还预付了我十个铜板。你拿去买纸和颜色画画用吧!以后想点别的什么,别再老惦着人家的梨子了。”
喏,贝比克安分了几天,真的没想着恶作剧了。可是你们知道,孩子们,这样的淘气包能坚持多久不淘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