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有想到,这位教授虽然十二分地小心,他慎重从事,严加保密,X射线的消息却从外国报纸上钻出来,并立即漫及全球。他只好公开出面做一次报告了。
1896年1月23日,伦琴在自己的研究所里举行关于新射线的报告会。
会议还没有开始,小礼堂里已经座无虚席,窗台上、走廊里,凡能下脚的地方都挤满了听众。这是些什么样的听众呀,有贵族、大学教授、高档官员、军官还有学生和一些设法挤进来的市民。一个高等院校的研究所,一个高深的物理课题,还从来没有这样众多的听众来光顾呢。伦琴还没有出场,人们急得就如等待皇帝的召见,又像盼着一个大明星的出现,个个都引颈踮脚,直视台口,一面窃窃议论着这个能穿透人的血肉的可怕怪物。这种紧张的准备气氛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伦琴才出现在台前。他高高的个子,留着一把漂亮的鬈曲的大胡子,还是穿着平常的实验服,目光平静和蔼,彷佛不是来宣布一项震惊世界的发现,倒像是踏着铃声走进课堂。礼堂里立即响起如潮的掌声。年轻人把帽子抛向空中,人们高喊着“伦琴”,“X射线”,屋子里立即如一锅开水沸沸扬扬。伦琴示意大家静下来,向大家表示真诚的谢意。但是他每致谢一次;这欢呼就掀起一个新的浪头,这样一连三次,人们激动的情绪才稍稍平息。这时伦琴才开始演讲:
“尊敬的先生们,谢谢大家今天的光临。关于新射线的实验,现在还只在一个初级阶段,但是社会各界对此事都抱极大的兴趣,而且外面又有各种各样的传闻,所以找今天有责任向大家说明一下我的工作情况。
关于放电研究,赫兹,雷纳特,克鲁克斯等科学家都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1879年克鲁克斯先生在做真空放电实验时就发现放电管附近的照相底片变黑,1880年美国两名同行也遇到这种情况,1892年我国的物理学家也注意到了放电管附近的萤光,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阴极射线上面,觉得这些怪异是偶然的失误所致。我自己不过是重复了前人的工作,我的成功只不过是比他们稍微细心一点罢了。我抓住了X这个未知数去努力求解,当然,现在我们对它也远知道甚少。不过已经确切地知道它能穿过大部分物体,可以用来照特殊的相片。至少这一点对外科医生会帮大忙。他可以使我们在未开刀前就能观察到人体的内部结构,特别是骨骼结构。为了能使各位更明瞭这种射线的性质,现在请允许我为今天到会的,著名的解剖学家克利克尔先生当场拍一张他的右手X光照片。”
按照预先的布置,小礼堂立即一片漆黑。二十分钟之后,拍好的底片已展示在众人面前。年近八十高龄,德高望重的克利克尔举起这张片子激动地说:“我一生不知解剖了多少只手。今天伦琴先生的射线却在我的手不痛不痒,未受一点损伤的情况下,这样清楚地解剖出我的手骨,而且还用照片固定下来,这真是伟大的创造。在我作为维尔茨堡物理学医学学会会员的四十八年中,这是我参加的最有纪念意义的一次学术活动。为了庆祝这个造福人类的伟大发现,我提议将这个未知的射线定名为伦琴射线。”
这时会场上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欢呼。接着是一群记者蜂拥而上。他们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伦琴先生,11月8日晚,当您观察到荧屏闪光时想到了什么?”
“我是在研究,不是在想。”
“伦琴先生,请问您打算怎样出卖您的这项伟大的技术专利?”
“根据德国大学教授的优良传统,我认为他们的发明和发现都属于整个人类,这些发明和发现绝不应受专利、特许权、合同等等的阻碍,也不应受到任何集团的控制。我实验室向着专利局的那一面窗户,永远是紧闭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