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婆婆呆了半晌,想起丈夫一世英雄,临到老来竟如此昏庸胡涂,不由得眼圈儿红了,泪水便欲夺眶而出,颤声问道:“万里的言语之中,可有什么夸张过火、不尽不实之处?”问了这句话,泪水已涔涔而下。
众人都不说话。隔了良久,成自学才道:“师嫂,实情确是如此。我们若再骗你,岂不是罪上加罪?”
史婆婆厉声道:“就算你掌门师兄神智昏迷,滥杀无辜,你们联手将他废了,那如何连万剑等一干人从中原归来,你们竟也暗算加害?为休要将长门弟子尽皆除灭,下这斩草除根的毒手?”
齐自勉道:“小弟并不赞成加害掌门师哥和长门弟子,以此与廖师弟激烈争辩,为此还厮杀动手。师嫂想必也已听到见到。”
史婆婆抬头出神,泪水不绝从脸颊流下,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这叫做一不做,二不休,事已如此,须怪大家不得。”
廖自砺自被白万剑砍断一腿后,伤口血流如注,这人也真硬气,竟是一声不哼,自点穴道止血,勉力撕下衣襟包扎伤处。他的亲传弟子畏祸,却无一人过来相救。
史婆婆先前听他力主杀害白自在与长门弟子,对他好生痛恨,但听得封万里陈述情由之后,才明白祸变之起,实是发端于自己丈夫,不由得心肠顿软,向四支的众弟子喝道:“你们这些畜生,眼见自己师父身受重伤,竟会袖手旁观,还算得是人么?”
四支的群弟子这才抢将过去,争着替廖自砺包扎断腿。其余众人心头也都落下了一块大石,均想:“她连廖自砺也都饶了,我们的罪名更轻,当无大碍。”当下有人取过钥匙,将耿万钟、王万仞、汪万翼、花万紫等人的铐镣都打开了。
史婆婆道:“掌门人一时神智失常,行为不当,你们该得设法劝谏才是,却干下了这等犯上作乱的大事,终究是大违门规。此事如何了结,我也拿不出主意。咱们第一步,只有将掌门人放了出来,和他商议商议。”
众人一听,无不脸色大变,均想:“这凶神恶煞身脱牢笼,大伙儿那里还有命在?”各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作声。
史婆婆怒道:“怎么?你们要将他关一辈子吗?你们作的恶还嫌不够?”
成自学道:“师嫂,眼下雪山派的掌门人是你,须不是白师哥。白师哥当然是要放的,但总得先设法治好他的病,否则……否则……”史婆婆厉声道:“否则怎样?”成自学道:“小弟无颜再见白师哥之面,这就告辞。”说着深深一揖。齐自勉、梁自进也道:“师嫂若是宽洪大量,饶了大伙儿,我们这就下山,终身不敢再踏进凌霄城一步。”
史婆婆心想:“这些人怕老混蛋出来后和他们算帐,那也是情理之常。大伙儿倘若一哄而散,凌霄城只剩下一座空城还成什么雪山派?”便道:“好!那也不必忙在一时,我先瞧瞧他去,若无妥善的法子,决不轻易放他便是。”
成自学、齐自勉、梁自进相互瞧了一眼,均想:“你夫妻情深,自是偏向着他。好在两条腿生在我们身上,你真要放这老疯子,我们难道不会逃吗?”
史婆婆道:“剑儿,阿绣!”再向石破天道:“亿刀,你们三个都跟我来。”又向成自学等三人道:“请三位师弟带路,也好在牢外听我和他说话,免得大家放心不下。说不定我和他定下什么阴谋,将你们一网打尽呢。”
成自学道:“小弟岂敢如此多心?”他话是这么说,毕竟这件事生死攸关,还是和齐自勉、梁自进一齐跟出。廖自砺向本支一名精灵弟子努了努嘴。那人会意,也跟在后面。
一行人穿厅过廊,行了好一会,到了石破天先前被禁之所。成自学走到囚禁那老者的所在,说道:“就在这里!一切请掌门人多多担代。”
石破天先前在大厅上听众人说话,已猜想石牢中的老者便是白自在,果然所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