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突然那粗嗓子的人长声惨呼。霎时之间,船舱中鸦雀无声。
嗒的一声轻响,石破天忽觉得有水滴落到手背之上,抬手到鼻边一闻,腥气直冲,果然是血。鲜血还是一滴一滴的落下来。他知道众人就在头顶,不敢稍有移动出声,只得任由鲜血不绝的落在身上。
只听那胡大哥厉声道:“你怪我不该杀了癞头鼋吗?”一人颤声道:“没有,没……没有!王老六说话果然卤莽,也难怪胡大哥生气。不过……不过他对本会……这个……这个,倒一向是很忠心的。”胡大哥道:“那么你是不服我的处置了?”那人忙道:“不……不是,不是……”一言未毕,又是一声惨叫,显是又被那姓胡的杀了。但听得血水又是一滴一滴的从船板缝中掉入舱底,幸好这一次那人不在石破天头顶,血水没落在他身上。
那胡大哥连杀两人,随即说道:“不是我心狠手辣,不顾同道义气,实因这件事牵连到本会数百名兄弟的性命,只要漏了半点风声出去,大伙儿人人都和这里飞鱼帮的朋友们一模一样。癞头鼋王老六自逞英雄好汉,大叫大嚷的,他自己性命不要,那好得很啊,却难道要总舵主和大伙儿都陪他一块儿送命?”众人都道:“是,是!”那胡大哥道:“不想死的,就在舱里呆着。小宁,你去把舵,身上盖一块破帆,可别让人瞧见了。”
石破天伏在舱底,耳听得船旁水声汨汨,舱中各人却谁也没再说话。他更加不敢发出半点声息,心中只是想:“那侠客岛是什么地方?岛上派出来的赏善罚恶使者,为什么又这样凶狠,将满船人众杀得干干净净?难怪铁叉会这干人要怕得这么厉害。”
过了良久,他蒙蒙胧胧的大有倦意,只想合眼睡觉,但想睡梦中若是发出声响,给上面的人发觉了,势必性命难保,只得睁大了眼睛,说什么也不敢合上。又过一会,忽听得当啷啷铁链声响,船身不再幌动,料来已抛锚停泊。
只听那胡大哥道:“大家进屋之后,谁也不许出来,静候总舵主驾到,听他老人家的号令。”各人低声答应,放轻了脚步上岸,片刻之间,尽行离船。
石破天又等了半天,料想众人均已进屋,这才揭开舱板,探头向外张望,不见有人,于是蹑手蹑足的从舱底上来,见舱中仍是船满了死尸,当下捡起一柄单刀,换去了腰里的烂柴刀,伸手到死尸袋里去摸了几块碎银子,以便到前边买饭食吃,走到后梢,轻轻跳上岸,弯了腰沿着河滩疾走,直奔出一里有余,方从河滩走到岸上道路。
他想此时未脱险境,离开越远越好,当下发足快跑,幸好这渔村果然隐僻之极,左近十余里内竟无一家人家,始终没遇到一个行人。他心下暗暗庆幸。却不知附近本来有些零碎农户,都给铁叉会暗中放毒害死了。有人迁居而来,过不多时也必中毒而死。四周乡民只道红柳港厉鬼为患,易染瘟疫,七八年来,人人避道而行,因而成为铁叉会极隐秘的巢穴。
又走数里,离那渔村已远,他实在饿得很了,走入树林之中想找些野味。说也凑巧,行不数步,忽喇声响,长草中钻出一头大野猪,低头向他急冲过来。他身子略侧,右手拔也单刀,顺势一招金与刀法中的‘长者折枝’,刷的一声,将野猪一个大头砍下来。那野猪极是凶猛,头虽落地,仍是向前冲出十余步,这才倒地而死。
他心下甚喜:“以前我没学金乌刀法之时,见了野猪只有逃走,那敢去杀它?”在山边觅到一块黑色燧石,用刀背打出火星,生了个火。将野猪的四条腿割了下来,到溪边洗去血迹,回到火旁,将单刀在火中烧红,炙去猪腿上的猪毛,将猪腿串在一根树枝之上,便烧烤起来。过不多时,浓香四溢。
正烧炙之间,忽听得十余丈之外有人说道:“好香,好香,当真令人食指大动矣!”另一人道:“那边有人烧烤野味,不妨过去情商,让些来吃吃,有何不可?”先前那人道:“正是!”两个人说着缓步走来。
但见一人身材魁梧,圆脸大耳,穿一袭古铜色绸袍,笑嘻嘻地和蔼可亲;另一个身形也是甚高,但十分瘦削,身穿天蓝色长衫,身阔还不及先前那人一半,留一撇鼠尾须,脸色却颇为阴沉。那胖子哈哈一笑,说道:“小兄弟,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