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冰接过新娘衣物,要进去给周绮打扮,见连胭脂宫粉也都买备,笑道:“九哥,你真想得周到,不知哪一位姑娘有福气,将来做你的新娘子?”卫春华笑道:“四嫂,你莫开玩笑,咱们今晚想个新鲜花样闹闹新郎新娘。”骆冰拍手笑道:“好啊,你有甚么主意?”蒋四根等听得他们商量要闹新房,都围拢来七张八嘴的出主意。卫春华道:“四嫂,你把皇帝身边的玉瓶盗来,大家确是服了你。不过刚才陆老前辈也说,要是大内的高手都在那边,只怕也没这么容易得手。”骆冰笑道:“偷盗是斗智不斗力的玩意,我虽打不过人家,也未必就盗不出来。”卫春华道:“照啊!咱们七哥是最精明不过了,要是今晚你能偷到他一件东西,那我就真服了你。”骆冰笑说:“偷他甚么啦?”卫春华笑道:“你等新郎新娘安睡之后,把他们的衣服都偷出来,教他们明朝起不得身。”章进等都轰然叫好。赵半山过来笑问:“这么高兴,笑甚么了?”蒋四根把他推开,道:“这里没三哥你的事。”大家怕赵半山老成厚道,偷偷去告诉徐天宏,不许他听。赵半山走开之后,杨成协道:“咱们对付皇帝,也是这法子,教他没了衣衫,起不得身。四嫂,这件事难得很,我瞧你不成。”骆冰皱起眉头不答,心想:“这件事的确不好办。玩笑又开得太大,对不起绮妹妹。”但听杨成协一激,好胜之心油然而生,说道:“要是我偷到了怎么办?”卫春华道:“这里八哥、十弟、十二弟、十三弟连我一共五人,我们打一副纯金的马具给你那匹白马,式样包你称心满意。”骆冰道:“好。就是这样办。要是我偷不到,我绣五个荷包,你们每人一个。”杨成协和卫春华齐道:“好,一言为定。”蒋四根笑道:“这荷包可不能马马虎虎,偷工减料。”骆冰笑道:“咦,四嫂会欺你吗?你们可不许去对七哥七嫂说。”杨成协等齐道:“那当然,我们宁可输给你,好瞧热闹。”六人商量已定,分头去帮办喜事。骆冰这个赌是打下了,可是真不知如何偷法,对付周绮倒好办,徐天宏却智谋百出,说到用计,不是他的敌手,只好随机应变,走着瞧了。
一会大厅上点起明晃晃的彩绘花烛,徐天宏长袍马褂,站在左首。骆冰把周绮扶了出来。赵半山高声赞礼,夫妇俩先拜天地,再拜红花老祖的神位,然后双双向周仲英夫妇和陈家洛行礼。周仲英和周大奶奶还了半礼。陈家洛不受大礼,也跪下去还礼。周仲英在旁边连声谦让。新夫妇又谢大媒陆菲青。新夫妇交拜毕,依次和无尘、赵半山、文泰来、常氏双侠等见礼。心砚把余鱼同扶出来坐在椅上。他脸上蒙了块青布,露出两个眼珠,也和新夫妇见礼。大厅中喜气洋溢。余鱼同取出金笛,吹了一套《凤求凰》。群雄见他心情好转,更是高兴。开上酒席之后,众人轰饮起来,无尘执了酒壶叫道:“今晚哪一个不喝醉,就不许睡……”语声未毕,突然手一扬,一把酒壶向庭中的桂花树上掷去。
酒壶刚掷出,卫春华和章进已跃到庭中。两人饮酒之际未带兵刃,空手纵到桂花树下。那酒壶并未击中谁人,掉了下来,卫春华伸手接住。章进跃上墙头,四下一望,并无人影,回来报知陈家洛,请问要不要出去搜索。陈家洛笑道:“今儿是七哥大喜的日子,别让鼠辈败坏了兴意。咱们还是喝酒。”轻声吩咐心砚:“带几名头目四下查看,莫让歹人混进来放火。”心砚答应着去了。群雄见他毫不在乎,又兴高采烈斗起酒来。陈家洛低声对无尘道:“道长,我也见到树上人影一晃,瞧这家伙的身手,不是甚么高明之辈。”无尘道:“不错,让他去吧。”陈家洛站起身来,朗声笑道:“道长在六和塔上大展神威。叫天山双鹰不敢小觑了咱们。来,大家同敬一杯。”群雄都站起来与无尘把盏。无尘笑道:“天山双鹰果然名不虚传。陈正德那老儿要是年轻二十岁,老道一定不是他对手。”赵半山笑道:“那时他身手虽然矫健,功夫又没这么纯了。”那边席上章进和石双英呼五喝六的猜拳,越来越大声。杨成协、蒋四报两人联盟和常氏双侠斗酒,四人各已喝了七八碗黄酒。文泰来和余鱼同身上有伤,不能喝酒吃油腻,坐在席上饮茶相陪。大家不住逗余鱼同说笑解闷。吃了几个菜,新夫妇出来敬酒。周仲英夫妇老怀弥欢,咧开了嘴笑得合不拢来。周绮素来贪杯,这天周大奶奶却嘱咐她一口也不得沾唇。她出来敬酒,大家不住劝饮。她很想放怀大喝,但想起妈妈的话,无奈只得推辞,心头气闷,不悦之情不觉见于颜色。卫春华笑道:“啊哟,新娘子在生新郎的气啦。七哥,快跪快跪。”蒋四根道:“七哥,你就委屈一下,跪一跪吧,新郎跪了,头胎就生儿子……”周绮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说道:“你又没儿子,怎么知道?真是胡说八道!”众人见周绮天真烂漫,无不感到有趣。周大奶奶笑着尽摇头,连声叹道:“这宝贝姑娘,哪里像新媳妇儿。”
骆冰轻轻对卫春华道:“你们多灌七哥喝些酒,帮我一个忙。”卫春华点点头,和蒋四根一使眼色,两人站起来敬新郎的酒。徐天宏见他们鬼鬼祟祟,知道不怀好意,今天做新郎喝酒是推不掉的,酒到杯干,十分豪爽,喝了十多杯,忽然摇摇晃晃,伏在桌上。周大奶奶爱惜女婿,连说:“他醉啦,醉啦。”叫安健刚扶他到内房休息。杨成协等见徐天宏喝醉,对骆冰道:“这次你多半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