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瞎子心下有些害怕,退了一步,说道:“我……我可没敢损你。”顿了一顿,又道:“关二哥,你……你如赞成推举李大哥作本堂香主,那么……那么做兄弟的给你磕头赔罪,算是我说错了话。”关安基铁青着脸,说道:“磕头赔罪,那怎么敢当?本堂香主由谁来当,姓生的可不配说这一句话。崔兄弟,你也还没当上天地会的总舵主,青木堂的香主是谁,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崔瞎子又退了一步,大声道:“关二哥,你这话也不明摆着损人吗?我崔瞎子是什么脚色,便是再投十八次胎,也挨不上当天地会的部舵主。我只是说,李力世李大哥德高望重,本堂之中,再也没哪一位像李大哥那样,教人打从心窝里佩服出来。本堂的香主倘若不是请李大哥当,只怕十之八九的兄弟们都会不服。”人丛中有一人道:“崔瞎子,你又不是本堂十之八九的兄弟,怎知道十之八九的兄弟们心中不服?我看啊,李大哥人是挺好的,大伙儿跟他老人家喝喝酒,晒晒太阳,那是再好不过的。可是说到做本堂香主,只怕十之八九的兄弟们心中大大的不以为然。”
又一人道:“我说呢,张兄弟的话对得不能再对。德高望重又怎么样?咱们天地会是反清复明,又不是学孔夫子,讲什么仁义道德。德高望重,就能将鞑子吓跑吗?要找德高望重之人,私塾中整天‘诗云子曰’的老秀才可多得很。”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
一名道人道:“依你之见,该当由谁来当本堂香主?”那人道:“第一,咱们天地会干的是反清复明大事。第二,咱们青木堂要在天地会各堂之中出人头地,干得有声有色。众兄弟中哪一个最有才干,最有本事,大伙儿便推他为香主。”那道人道:“最有才干,最有本事,依贫道看来,还是以李大哥为第一。”
人丛中数十人都大声叫嚷起来:“我们推关夫子!李大哥的本事怎及得上关夫子?”
那道人道:“关夫子做事有股冲劲,这是大家佩服的……”许多人叫了起来:“是啊,那还有什么说的?”那道人双手乱摇,叫道:“且慢,且慢,听我说完。不过关夫子的脾气十分暴躁,动不动就发火骂人。他眼下在本堂中不过是一个寻常兄弟,大伙儿见到他,心中已先怕他三分。他一做香主,只怕谁也没一天安稳的日子过.”一人道:“关夫子脾气近来好得多了。他一做香主,只会更好。”那道士摇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关夫子的脾气,是几十年后成的,就算按捺得住一时,又怎能按捺得一年半载?青木堂香主是终身大事,不可由于一个人的脾气不好,闹得弟兄们失和,大家人心涣散,不免误了大事。”
那道人道号玄贞,听他这么说,哈哈一笑,说道:“正是各人之事自家知,贫道脾气不好,得罪人多,所以尽量少开口。不过推选香主,乃是本堂大事,贫道忍不住要说几句了。贫道脾气不好,不做香主,并不碍事。哪一位兄弟瞧着不顺眼,不来跟我说话,也就罢了,远而避之,也就是了。但贫道做了香主,岂能不理不睬,远而避之?”
贾老六道:“又没人推你做香主,为什么要你出来东拉西扯?”
玄贞勃然大怒,厉声道:“贾老六,江湖上朋友见到贫道之时,多尊称一声道长,便是总舵主,也是客客气气。哪有似你这般无礼的。你……你狗仗人势,想欺侮到我玄贞头上,可没那么容易!我明明白白跟你说,关夫子要当本堂香主,我玄贞第一个不赞成!他要当这香主,第一就须办到一件事。这件事要是办到了,贫道说不定就不反对。”贾老六本来听他说“狗仗人势”,心下已十分生气,只是一来玄贞道人武功高强,他当真动了怒,可也真不敢和他顶撞;二来这道人在江湖上名头甚响,总舵主对他客气,确也不假。自己要拥姊无做本堂香主,此人如一力作梗,实是一个极大障碍,听他说只要姊无办到一件事,便不反对他做香主,心下一喜,问道:“那是什么事,你倒说来听听。”
玄贞道人道:“关夫子第一件要办的大事,便须和‘十足真金’贾金刀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