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克?”心中一宽,忙道:“是啊,我又没犯罪,怎能拿我?”见风使帆原是韦小宝的拿手好戏,当即说道:“是不是犯罪,现在还不知道。你欠我的钱可没还清,那怎么办?你是还钱呢,还是跟了我走?”
郑克?”听得可免于逮捕,一叠连声的道:“我还钱,我还钱!”忙走进内堂,捧了一叠银票出来,两名家丁捧着托盘,装着金银首饰。郑克?”道:“韦大人,卑职翻箱倒笼,张罗了三四万两银子,实在再也拿不出了。”韦小宝道:“再也拿不出了?我不信,兄弟陪你进去找找。”郑克?”道:“这个……这个……那可不大方便。”
冯锡范大声道:“我们又没犯了王法,韦大人要抄我们的家,是奉了圣旨呢,还是有刑部大堂的文书?”韦小宝笑道:“这不是抄家。郑王爷说再也拿不出了,我瞧他还拿出得很。只怕他金银珠宝,还有大批刀枪武器、甚么龙椅龙袍,收藏在地窖秘室之中,一时找不到,大伙儿就给他帮忙找找。”郑克?”忙道:“刀枪武器、龙椅龙袍甚么的,我……我怎敢私藏?再说,卑职只是……只是公爵,‘王爷’的称呼,是万万不敢当的。”韦小宝对多隆道:“多大哥,请你点一点,一共是多少钱。”多隆和两名侍卫点数银票,说道:“银票一共是三万四千三百两银子,还有些挺不值钱的首饰,不知怎生作价。”韦小宝伸手在首饰堆里翻了几下,拿起一枚金凤钗,失惊道:“啊哟,多大哥,这是违禁的物事啊,皇上是龙,正宫娘娘是凤,怎……怎么郑王爷的王妃,也戴起金凤钗来?”冯锡范更是恼怒,大声道:“韦大人,你要鸡蛋里找骨头,姓冯的今日就跟你拚了。普天下的金银首饰铺子,哪一家没金凤钗?北京城里官宦之家的女眷,哪一个不戴金凤钗?”韦小宝道:“原来冯大人看遍了北京城里官宦之家的女眷,嗯,你说哪一家的太太小姐最为美貌?啧啧啧,厉害,厉害,看了这么多人家的女眷,眼福不浅。康亲王的王妃,兵部尚书明珠大人的小姐,你都见过了吗?”冯锡范气得话也说不出来,心里也真有些害怕,知道这少年和当朝权贵个个交好,倘若将这番话加油添酱的宣扬出去,自己非倒大霉不可。郑克?”连连打躬作揖,说道:“韦大人,一切请你担待,卑职向你求个情。”韦小宝见几句话将冯锡范吓得不敢作声,顺风旗已经扯足,便哈哈一笑,说道:“多大哥,兄弟的面子,比起你来可差得远了,多大哥来讨债,讨到了二百多万两银子,兄弟亲自出马,却不过这么一点儿。”郑克?”道:“实在是卑职家里没有了,决不敢……决不敢赖债不还。”韦小宝道:“咱们走罢!过得十天半月,等郑王爷从台湾运到了金银,再来讨帐便是。”说着站起身来,走出厅去。
冯锡范听得韦小宝言语之中,句句诬陷郑克?”图谋不轨,仍在和台湾的旧部勾结,这是灭族的大罪,若不辩明,一世受其挟制,难以做人,朗声道:“我们奉公守法,不敢行错踏差了半步。今日韦大人、多总管在这里的说话,我们须得一五一十的奏明皇上。否则的话,天地虽大,我们可没立足之地了。”韦小宝笑道:“要立足之地么?有的,有的。郑王爷、冯将军回去台湾,不是有一块大大的立足地么?你们两位要商议立足的大事,我们不打扰了。”携了多隆之手,扬长出门。韦小宝回到府中,当即开出酒筵,请众侍卫喝酒。多隆命手下侍卫取过四只箱子,打了开来,都是金银珠宝以及一叠叠的银票,笑道:“讨了几个月债,郑克?”这小子的家产,一大半在这里了。韦兄弟,你点收罢。”
韦小宝取了一叠银票,约有十几万两,说道:“这狗贼害死了我师父,偏生皇上封了他爵位,这仇是报不得了。多谢大哥和众位兄弟治得他好惨,代兄弟出了这一口恶气。我师父没家眷,兄弟拿这笔钱,叫人去台湾起一座大大的祠堂,供奉我师父。余下的便请大哥和众位兄弟分了罢。”多隆连连摇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是郑克?”欠兄弟的钱。你只消差上几名清兵,每日里上门讨债,也不怕他不还。我们给你办一件小小差使,大家是自己人,怎能要了你的?”韦小宝笑道:“不瞒大哥说,兄弟的家产已多得使不完,好朋友有钱大家使,又分甚么彼此?”
多隆说什么也不肯收,两人争得面河邡赤,最后众侍卫终于收发一百万两银子的“讨债费”,另外三十万两,去交给骁骑营的兄弟们分派,余下的多隆亲自捧了,送入韦府内堂。众侍卫连着在宫里值班的,大家一分,每人有几千两银子。人人兴高采烈,酒醉饭饱之余,便在公爵府花厅上推牌九、掷骰子的大赌起来。既是至好兄弟,韦小宝掷骰也就不作弊了。赌到二更时分,韦小宝向多隆道:“多大哥,兄弟还要烦劳你做一件事。”多隆手气正旺,心情大佳,笑道:“好,不管甚么事,只要你吩咐。”但随即想起一事,说道:“就只一件不成!那个骂街的疯子,皇上吩咐了要我严加看管,明天一早由你监斩。倘使我徇私释放,皇上就要砍我的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