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道:“这些兵器,都是反贼携入宫中的,图谋不轨,大逆不道。兵器上却都刻了贵府的招牌老字号。”吴应熊道:“微臣父子仇家甚多,必是仇家的奸计。”韦小宝沉吟道:“你这话,本来也有三分道理,就不知皇上信不信。”吴应熊道:“公公大恩大德,给卑职父子分剖明白。卑职父子的身家性命,都出于公公所赐。
韦小宝道:“小王爷,你且起来。你昨晚已先送了我一份礼,倒象早料到有这件事似的,嘿嘿,嘿嘿。”吴应熊本待站起,听他这句话说得重了,忙又跪倒,说道:“只要公公向皇上给卑职父子剖白几句,皇上圣明,必定信公公的说话。”
韦小宝道:“这件事早闹了开来啦,索额图索大人,侍卫头儿多隆多大人,都已见过皇上,回禀了刺客的供状。你知道啦,这等造反的大事,谁有天大的胆子,敢按了下来?给你在皇上面前剖白几句,也不是不可以。我还想到了一个妙计虽不是十拿九稳,却多半可以洗脱你父子的罪名,只不过太也费事罢了。”吴应熊大喜道:“全仗公公搭救。”
韦小宝道:“请起来好说话。”吴应熊站起身来,连连请安。
韦小宝道:“这些刺客当真不是你派去的?”吴应熊道:“决计不是!卑职怎能做这等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之事?”韦小宝道:“好,我交了你这个朋友,就信了你这次。倘若刺客是你派去的,日后查了出来,那可坑死了我,我非陪着你给满门抄斩不可。”
吴应熊道:“公公万安,放一百个心,决无此事。”
韦小宝道:“那么依你看,这些反贼是谁派去的?”吴应熊沉吟道:“微臣父子仇家甚多,一时之间,实在难以确定。”韦小宝道:“你要我在皇上面前剖白,总得找个仇家出来认头,皇上才能信啊。”吴应熊道:“是,是!家严为大清打天下,剿灭的叛逆着实不少,这些叛逆的余党,都是十分痛恨家严的。好比李闯的余逆啦,前明唐王、桂王的余党啦,云南沐家的余党啦,他们心中怀恨,什么作乱犯上的事都做得出来。”
韦小宝点头道:“什么李闯余逆啦,云南沐家的余党啦,这些人武功家数是怎样的?你教我几招,我去演给皇上看,说道昨晚我亲眼见到,刺客使的是这种招数,货真价实,决计错不了。”吴应熊大喜,忙道:“公公此计大妙。卑职于武功一道,所懂的实在有限,要去问一问手下人。公公,你请坐一会儿,卑职立刻就来。”说着请了个安,匆匆入内。
过得片刻,他带了一人进来,正是手下随从的首领杨溢之,昨晚韦小宝曾帮他赢过七百两银子的。杨溢之上前向韦小宝请安,脸上深有忧色,吴应熊自然已对他说了原因。
韦小宝道:“杨大哥,你不用担心,昨晚你在康亲王府里练武,大出风头,不少文武大臣都是样眼所见,决不能说你入宫行刺。我也可以给你作证。”杨溢之道:“是,是!多谢公公。就只怕奸人陷害,反说世子带我们去康王府中,好叫众位大臣作个证见,暗中却另行差人,做那大逆不道之事。”韦小宝点头道:“这话倒也不可不防。”杨溢之道:“世子说道,公公肯主持公道,在皇上跟前替我们剖白,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平西王仇家极多,各人的武功家数甚杂,只有沐王府武功自成一家,很容易认得出来。”
韦小宝道:“嗯,可惜一时找不到沐王府的人,否则就可让他演他几个招式来瞧瞧。”杨溢之道:“沐家拳、沐家剑在云南流传已久,小人倒也记得一些,我演几套请公公指点。刺客入宫,携有刀剑,小人演一套沐家‘回风剑’如何?”韦小宝喜道:“你会沐家武功,那再好也没有了。剑法我是一窍不通,一时也学不会,还是跟你学几招‘沐家拳’罢。”
杨溢之道:“不改。公公力擒鳌拜,四海扬名,拳脚功夫定是极度高的。小人使得不到之处,请公公点拨。“说着站到厅中,拉开架式,慢慢的一招一式使将出来。
这咱沐家拳自沐英手上传下来,到这时已逾三百年,历代均有高手传人,说得上是千锤百炼之作,在云南知者甚众,杨溢之虽于这套拳法并不擅长,但他武功甚高,见闻广博,一招招演将出来,气度凝重,招式精妙。韦小宝看到那招“横扫千军”时,赞道:“这一招极好!”后来又见到他使“高山流水”,又赞:“这招也了不起!”待他将一套沐家拳使完,说道:“很好,很好!杨大哥,你武功当真了得康亲王府中那些武师,便十个打你一个,也不是你对手。一时之间,我也学不了许多,只能学得一两招,去皇上面前演一下。皇上传了宫中武功好手来认,你想认不认得出这武功的来历?”说着指手划脚,将“横扫千军”与“高山流水”两招依样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