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在高鸡泊内故意挑衅寻事的人,他们是冲着柳老拳师这一家来的,他们可早摸清了柳家的底,柳家的门人弟子中可并没有这样一个人物。但要说他是一名泛舟游湖的游客吧,装束神情又都不像,而且普通的游客也没有谁敢来多管闲事。就在大家沉吟等待之际,左含英已经从水里爬上船尾,坐在柳梦蝶的一边,湿淋淋的直喘气。至于对方被左含英打落的两个汉子,也早已爬上了己舟,同样的也在湿淋淋的直喘气!
斜刺里横杀出来的小船,已经是越摇越近了。那老者便猛的嗔目一喝:“谁?作什么来的?”这一声大喝,不啻是舌绽春雷,音响直顺着湖面,向四外荡将开去,柳梦蝶和左含英都觉得两耳嗡嗡作响!
但那小船上的汉子,可毫不惊恐,仍扎着双臂,神色自如,冷冷地对老者他们发话道:“什么事情在这湖泊之上交锋,俺老远地就看见了。哎,呵!你原来已经一把须子,怎的还和小孩子们过不去?是他们冲撞了你老哥?俺不妨给你们和解和解。和小孩子动手,不怕江湖上笑话么?”这汉子神光内蕴,虽然只是三十左右年纪,但看他在船头上一立,脚步不七不八,摆出的好像是太极门户,但又不很像。外行人看不出来,唯有那老者心中暗瘩惊异。心想:“这汉子最多也不过三十来岁年纪,他这一亮式,神光充盈,英华内露,足够十年的功力,这可是哪个名家的门下,调教出如此人物,如此造诣!”柳梦蝶心中也暗暗惊异,看这汉子,似乎是什么时候依稀见过的,可怎样也记不起来。
不说那老者和柳梦蝶心中都在暗暗惊异,且表那湖面上闯来的不速之客,见那老者兀自凝目注视着自己,不发一语,便又冷然一笑道:“好朋友,怎的就是这个熊样?(熊样是调侃之语)说实在的!你们到底停不停手,你们是不是安心要欺负这两个孩子。”
那老者突地面色一沉,碟然笑道:“听你老哥的话,你老哥是想伸手管这档事了。可是我可得告诉你老哥,我们自有我们的事情,你老哥局外人,可不敢屈辱你老哥沾这趟浑水。依我说,你老哥趁早掉回船首去吧,咱们日后还是个好朋友。江湖之上,没见过你老哥这么好管闲事的!没的你捉不成狐狸反惹一身骚气!”
那豹子头虬须子的汉子勃然作色:“天下人管天下事,俺只知道抱不平,不准以强敌弱,以众凌寡,以老欺幼!欺负孩子的事俺看来很觉不平,一定要伸手管管了,朋友,你想怎的?”
老者一听这话锋可直的逼来,不“接”下来可是不行。遂鸽目怒喝道:“还瞧不出你老哥有这大本领,竟要管天下之事,那么听凭你老哥怎样来管,俺一千兄弟们——准听你的吩咐!”
话声一停,蓦地就凌空飞起两条身影,原来是那老者在柳梦蝶舟中纵起,要跃上那汉子的小船;那汉子也不约而同地纵起,要跃上柳梦蝶的小船,这两人可在空中碰个正着!
砰砰两声,只听得柳梦蝶舟中一声巨响,船板早裂了一块,那老者庞大的身躯凭空给人冲下来,说时迟,那时快,豹子头汉子可已跟踪直下;那老者也好生了得,情知小舟窄狭,躲避不了,竟趁一翻一滚之势,手肘微撑船面,倒跃起两丈多高,轻飘飘地落在自己的船篷之上!
豹子头汉子追逼得紧,也紧跟着老者身后,两个魁梧大汉,就在船篷之上又各自摆好了门户,那船篷只是竹叶芦苇编成的,落下这两名大汉,竟纹丝不动,就好像只是飞上了两只蜻蜒!
两人在船篷上摆好了门户,绕着般篷追逐了两匝,猛地便交起手来,那老者使的是北派劈挂掌法,发招迅疾,掌风凌厉。豹子头汉子使的掌法可忒奇怪,有太极掌法,又有关外鹰爪独门的“三十六手擒拿法”,又有由万胜门“五虎断门刀”变来的“五虎夺魄掌”法,变化多端,又都是那么纯熟,绝不像是偷招的所可使出。每一种掌法非有十年八年功力都发不出,在太极掌与擒拿手中又夹杂着点穴手法,真不知他才三十左右,怎样能学得到这几派名家本领,两人拆了三五十招,饶是那老者招数纯熟,久经大敌,也只有招架的份儿。
那老者由攻转守,抱定主意要紧密的封闭门户,好待外援。但劈挂掌原是进攻的手法,如今被迫要守护门户,如何封闭得了,只见那汉子猛地欺身直进,身子突地下煞,左手掌里卷内劲,横拨敌人右掌,同时右腿前扬,右掌贴着右腿吐出,接着一沉腕击这老者的小腹,这是武林中罕见的掌四式招数,老者如何躲避得了?只见那老者右掌下落,想横截来势,同时吞胸吸腹,待避过这凶猛之势时,豹子头的左掌又已旋风似的猛敲击老者的面门。那老者急用双臂迎面一卷,双掌变成勾手,要掳那汉子左腕,不料那汉子左腕往下一堕,右掌又向面颊捣出,形如“点子锤”,那老者躲避不及,扑的一声,颊下被击个正着,豹子头汉子顺势往前一送,那老者便恰如断线风第,直飘下江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