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登擂台应战的人,正是傅图南的弟子卢继宗。宏真和尚先是愕然一惊,随即敛手说道:“老弟,三十年前旧事,至今尚未忘怀吗?当年俺误伤令师,事后悔恨得了不得。‘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令师不是死在俺的掌下,而是后来病死的。三十年前我已向老弟再三道歉,现在也仍然向你道歉。甚至照江湖规矩摆谢罪的和头酒都行。老弟,这段梁子,总可揭过去吧。”
“不过你我的事情,要等擂台结束之后才能办理。贫僧此来,要争是江湖道义。这是大事,你我之间的纠纷却是小事。老弟,他们两方打擂之事,你不会不知道。何苦凭空插足其间,来扰乱擂台?难道你也是岳君雄的羽翼?”
卢继宗倒的确不是岳君雄羽翼,而是他心切师仇,几十年来苦练一门绝技,他也不大清楚谁是谁非,他也不打算帮哪一边,只是他见有宏真上台,他就要来打擂。而且他正是想在万目睽睽之下,替师门报仇,替自己露面,他如何肯听宏真和尚的劝。
他听了宏真的话后,把佛手拐重重一顿擂台,又冷笑道:“说得这样容易?我的师父因你而死,我忍了三十年还不够吗?
“你要我轻易罢休可是不行,你当初怎样打我师父,我也得怎样打回你,你叫我师父吃了一掌金豹掌,我必得打回你一记佛手拐。以拐换掌,这便是三十年的利息。”
“至于什么擂台之事,谁是谁非,我通通不管,你要我不扰乱擂台,那行,你先当众宣布,输了这场,不敢与我对打。然后咱们再找一个僻静地方比试。”
宏真一听,此事已成骑虎。若在别个地方,要他认输,他一定愿意,他几十年古刹青灯,还有什么争名好胜之念。但此时此地却非比寻常,擂台不知尚要打多少场,照卓不凡宣布,两方所同意的规矩是:若有一方不肯服输,就以那方胜场多的为胜。自己认输不紧要,但若因此累了丁晓这方输场,如何对得住柳剑吟,如何对得住江湖侠义?何况自己此来是代表嵩山少林寺,又如何能在擂台之上,损了师门威望?
宏真心想,输是不能认输的。但若打起来,自己又真不忍再伤他,但若不伤他,要将他打下擂台恐也很难。看他身法步法,眼神充足,英气内敛,武功想已大有进境。
宏真皱眉瞪目,兀自打不定主意。台下已是一片鼓噪声,岳君雄的人,见宏真低声说话,似露惧容!他们听不清楚擂台上说什么,以为宏真害怕了这条汉子,因此齐齐嚷道:“擂台不是叙旧之场,打擂更不是对亲家,怎的那秃驴兀是不动手?”
卓不凡、杨广达见他们絮絮不休,也觉很是尴尬,正想叫他们快点决定:到底打是不打?只见宏真和尚把直掇脱下,随便摆了个门户,说道:“老弟,你把贫僧逼得没法,你请进招吧!”
卢继宗瞪了宏真一眼,忽然喝问道:“你是要用双掌来对俺的佛手拐?”
宏真和尚笑道:“俺出家多年,不惯舞刀弄剑了,老弟,你随便‘招呼’(动手)吧,别客气。”
卢继宗怒极,骂道:“秃驴,你伤害了俺的恩师,现在又小觑我。”他双拐一分,随手亮式,“双龙入海”,拂手拐往外敲击。宏真和尚微微一笑,身随拐起,明是走势,似将闪躲,竟突地横身猛进,左掌略按卢继宗右拐,一个翻身反臂,便疾向卢继宗斜肩带背劈去。卢继宗急往下塌身,藏头缩项。宏真已是在他面门虚晃一掌,又收回来了。他还是不愿下辣手打伤卢继宗。
可是卢继宗却怪,他“闪”过一掌之后,却并不长身展拐,却趁热突地肩头着地,往上便倒,身躯随着双拐旋转起来,好像轮椅一样,在擂台上疾转,双拐也贴着台面盘打,狠狠向宏真和尚滚来。
宏真和尚见他展开“地堂拳”功夫,也不禁骇然一跳,急展开“闪、展、腾、挪的小巧功夫躲闪时,只见那卢继宗竟浑身就像圆球一样!盘旋腾折,腕、胯、肘、膝、肩不论哪一部分,一沾台面,立即腾走,而且配合着他的双拐,只要一拐支台,便可身不沾“地”,比普遍的“地堂拳”身法,更显得轻灵飘忽,毫不费力。他的双拐、腕、肘、膝都可用来打击敌人,而且专向身下盘敲击。
宏真和尚徒手作战,竟是非常费力。他似乎没有学过破“地堂拳”的功夫,竟给卢继宗逼得连连后退。这时台下一片喝彩声,岳君雄的人以为宏真和尚准会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