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音和尚道:“韩大哥,你的解药该拿出来了吧?我在这破庙替你们看家,也给这几位受伤的化子大爷调理调理。”韩老镖头一想,丐帮劫镖,虽然可恶,但要他们的命却也太过,先前不知道他们的来历,现在既知他们确是丐帮中人,那便无论则可,总得留有余地,听潮音和尚一说,便顺水推舟地将解药拿了出来,并交了一份给毕愿穷。毕愿穷笑道:“你送我解药,我领你的情份。可这支镖我还是非要不可。”韩老镖头哼了一声,道:“行呀,那就再看你的本事吧。”
除了潮音和尚之外,一行人都随那丫鬟[huán]上山,上得山来,已是天色微明,晚霞隐规。芙蓉山乃是仙霞岭的一个支脉,山势并不怎么险峻,可是经过凌云凤的布置,冲要之处,碉堡森严。栅城围绕,看来竟不亚于金城汤池。叶成林也不禁暗暗佩服,心中叹道:“草野之中,不知埋没多少人才?就是这红巾女贼,便不输于手握兵符的大将。”
那丫鬟让众人稍候,过了片刻,只听得里面三通鼓响,寨门大开,叶成林急忙将于承珠推到前面,原来这是绿林中迎接贵宾之礼,她请的主客是于承珠,尽管于承珠辈份最低,众人却是不能僭越。
只见寨中两队女兵排列,凌云凤戎装佩剑,出寨相迎。于承珠落落大方,以礼相见。道了姓名,凌云凤忽然间问道:“于小姐与张丹枫大侠怎样称呼?”于承珠道:“那是家师。”凌云凤笑道:“怪不得于小姐用金花暗器。”又道:“江湖上人称散花女侠的想必就是姐姐了?”问这话时,眼光中有一种异样的表情。
于承珠道:“这是江湖上的前辈奖掖后进,小妹岂敢当女侠。”凌云凤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那是绝对假不了的。女侠出于忠孝之家,义侠之门,小妹仰慕得紧,请受一拜!”凌云凤是一寨之主,简邀于承珠上山,按绿林的规矩来说,在凌云凤这边是请客,在于承珠这边则是拜山,最多是以弟辈之礼相叙,断无主人拜客之礼。凌云凤这一举动,实是大出寻常,同来诸人,无不惊讶!于承珠急忙避开,凌云凤却已拦在面前,盈盈下拜,两边挤着女兵,避无可避,只好一面拦着凌云凤,一面屈下半膝还礼。哪知凌云凤下拜之时,猝然间双臂一抬,将于承珠扶起,于承珠大吃一惊,心道:“难道她是趁势较量我么?”念头方动,还未及运劲相抗,凌云凤双臂一垂,却已深深地作了一拜。忽地眼圈一红,说道:“我生平最敬慕的是于大人和张大侠,于大人当年含冤下狱,我未得尽半点心力,这一拜是拜令尊的,请姐姐替尊大人受礼!”于承珠暗叫“惭愧”。原来这有女魔头之称的红巾女贼竟然是血性英雄,见她如此敬重自己的父亲,这一拜倒不好推辞了。当下含泪还礼,抓紧凌云凤的手,就像一对分别了多年的姐妹见面一般。韩老镖头和玄瑛道人心中暗喜,均是想道:“难得这女贼对于承珠素眼有加,看来讨镖有望了。”
凌云凤请于承珠坐在上首,含笑问道:“小妹这次请姐姐上山,一来是为了心中仰慕,藉此识荆,二来是想请问姐姐发那三朵金花的用意。”于承珠见她意气相投,不再掩饰,单刀直入地说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那是为了这一支镖。”凌云凤道:“嗯,这一支镖?”于承珠道:“是呀,这一支镖是韩老镖头保的。”凌云凤道:“这我早就知道,就因他保了这一支镖,我是非劫不可。”于承珠道:“这支镖牵连可大着呢。毕擎天也想劫这支镖。嗯,我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要劫这支镖?但想来必有复杂的内情,不妨大家说个明白!”凌云凤叫道:“什么?自封十八省大龙头毕擎天也要劫这支镖?这群化子和这牛鼻子就是他差遣来的?哼,竟然用那种下流暗算的手段劫镖?要不是你说,我绝不相信。”于承珠脸上热辣辣的,不由得替毕擎天难过,想起毕擎天的做事每多不择手段,确是有损威望,弄得自己也无辞置答。毕愿穷突然一跃而起,笑嘻嘻地道:“请问寨主,别人把刀搁在你的脖子上,你是不是要请别人先放下刀子,再光明磊落地较量?还是尽快将他击倒,以免除危险?”凌云凤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老镖头气得满面通红,也跳起来道:“是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保我的镖,对你有何损伤?”毕愿穷冷笑道:“你这镖运到湖北,那就替朝廷磨利十万张刀子,来对付我们江南的义军!”韩老镖头怒叫道:“胡说八道,你知道我保的是什么镖?”凌云凤溜了韩老镖头一眼,道:“好,我此刻就要看你保的是什么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