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铁宏回过身来,向马昆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大人通情达理,不以寻常的盗贼看待,但是这件事情,我还应当向大人交待一个明白。”
马昆似乎不愿惹事上身,说道:“我已经说了两不偏帮,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了结,还用得着向我交待什么?”
尚铁宏道:“大人容禀,在下虽然伏身草莽,却是常思效力朝廷。这次劫镖,的确不是普通劫镖。一来固然是要为闵老弟出一口气;二来更重要的却是,想给朝廷送一份礼物。”他把劫镖说成是给朝廷送礼,这话刺耳非常,等于是把“朝廷”当成坐地分赃的强盗头子了。马昆不由得变了面色,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尚铁宏赔笑道:“大人请莫误会,容我细说。大人可知道这位韩总镖头保的是什么镖吗?”
马昆心中一动,但仍然装模作样的板着脸孔说道:“只要他保的镖不犯王法,我才不爱管别人的闲事呢!”
尚铁宏缓缓说道:“这个‘闲事’,大人可是非管不可!因为他正是犯了王法!”
韩威武暗暗吃惊,喝道:“胡说八道,震远镖局开设在天子脚下,做的是正当生意,数十年来,谁个不知?哪个不晓?我们光明正大的保镖,犯了什么王法了?”
马昆咳了一声,说道:“震远镖局的金字招牌,我当然信得过。但真金不怕红炉火,让他说说又有何妨?”
韩威武知道马昆业己起疑,自己不便阻拦,只得说道:“好,你说吧,不怕你诬陷!”尚铁宏:“真人面前莫说假话,你老老实实告诉两位大人,你是给谁保镖,保的又是什么?”韩威武冷笑道:“我会告诉两位大人的,但可不能当着你的面说!”
尚铁宏立即跟着也冷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就只怕你未必敢于老老实实地告诉两位大人吧。”
马昆说道:“韩总镖头,你莫多心,我决不会偏听一面之辞。不过也能让他说说,方才公道。是吗?”他说决不偏听一面之辞,这已分明是把镖局和劫匪当作处于平等地位的两道了,韩威武满腔怒火,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尚铁宏洋洋得意,说道:“请问你保的这支镖,是否要经过柴达木?”韩威武道:“经过柴达木又怎么样?”
尚铁宏道:“小金川的逆匪如今正是在柴达木山区,你保的这批药材,正是要运去接济他们的!我没说错吧?”
此言一出,当真是石破天惊。但奇怪的是,马昆倒是好像并不怎样惊诧,微笑说道:“你有什么凭据?这话可是不能胡乱说的。”
尚铁宏说道。“大人明鉴,他和匪逆往来,焉能让凭据落在别人的手里?但请大人想想,要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护送一批药材,焉用得着震远锋局的总镖头亲自出马保镖?嘿嘿,我还知道他和小金川重要匪首之一的孟元超,交情恐怕还是非同泛泛呢。”韩威武暗暗吃惊,不解这个秘密如何会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知道。
马昆说道:“你怎么知道?”
闵成龙道:“此事我可以作证。十年前孟元超曾经改容易貌。在震远镖局出现,后来我方始知道是他。”
好在韩威武心里早已有了准备,当下先行对付闵成龙,冷笑说道:“你给我赶出镖局,也怪不得你要诬蔑我。倘若你说的是真,为什么十年前的事情,你现在方始揭发?”
闵成龙说道:“那件事情过后,你已把我赶出镖局,我在京师难以立足,又向何人揭发?而且我没有当时拿着孟元超,口说无凭,别人也未必就能相信。”
韩威武冷笑道:“你知道口说无凭就好!”
尚铁宏哼了一声,说道:“韩总镖头,你莫避重就轻。闵成龙说的是十年前的事,我说的可是现在的事情!你这支镖是不是给冷铁樵、孟元超保的?”
韩威武哈哈一笑,说道:“好在我也有一个证人。”
尚铁宏道:“是谁?”韩威武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这里的主持沙玛法师。”
沙玛活师数着念珠,口宣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这位道士,你可是冤枉了韩总镖头。这批药材,是敝教法王托韩总镖头保的。鄂克昭盟不幸数月来发生一场瘟疫,病人很多,正是要等待这批药材救命!”
韩威武道:“沙玛法师已然说了出来,我也不妨和你们直说了。给白教法王保镖,韩某岂能不尽心力?即使有甚嫌疑,也只能亲自走这一趟了!”前往鄂克昭盟,必须经过柴达木,这是马昆和周灿等人都知道的。马昆暗自想道:“白教虽然式微,朝廷也还是加以笼络的。他拿白教法王当作护符,我倒是不便将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