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心里想道:“她书房里虽然挂有南宋状元所写的词,但她究竟是何等样人,我仍是毫无所知,何必把一切都向她吐露?
且听她如何说法。”
只听得蓬莱魔女缓缓说道:“有一件事情,也许你还未知道,秦重与南边的一位义军首领旱有联络,那位义军首领请他前往相助,秦重也已答应了,并约好了日期。但却迟迟不见他来。那位首领大哥知道我这次要路过蓟州,曾托我去向秦重促驾。哪知我还来不及去见秦重,他已遭了横死。你想想,秦重是个心怀壮志的义士,他焉能暗害你的母亲?”
耿照听得又是心头一震:“难道我是当真杀错了人?”当下说道:“但那点笑腰穴的手法和独门暗器透骨钉分明是秦家才有,这又如何说呢?”
蓬莱魔女笑道:“不错,这两样功夫乃是秦家的家传绝技,但倘是武学高明之士,一理通百理融,也不见得就不会使这两种功夫?你瞧——”忽地伸指向耿照遥点一指,耿照只觉腰间麻痒之极,不由自主的失声大笑,蓬莱魔女再遥点一指,解开他的穴道,耿照透了口气,这才收得住笑声。
蓬莱魔女道:“你瞧,这是不是点笑腰穴的手法?倘若我不给你解穴,你此时早已要笑得气绝而亡。可见这并不是只有案家的人才会使用,”耿照不禁大为骇惊,这蓬莱魔女能在距离数尺之外,使出隔空点穴的本领,点别人的笑腰穴,比他的姨父又不知要厉害多少倍了。
蓬莱魔女继续说道:“玉面妖狐的本领比我差不了多少,焉知她不懂得这门手法?至于透骨钉,她更会使用的了。天宁寺的和尚,不就是曾有多人死在她的透骨钉之下吗?”
耿照忍不住说道:“天宁寺的血案决不是她干的,我不明白你们何以定要一口咬定是她。在那三夭两夜之中,她始终没有离开过我,难道她有分身之法不成?”
蓬莱魔女诧道:“这是真的?”耿照怒道:“我何必骗你?”当下将他怎样被北神鞭打得重伤,连清波怎样来救他、怎样驾车陪他前来天宁寺等等事情都对蓬莱魔女说了。
那小丫鬟[huán]珊瑚忽地笑道:“她当真是片刻都未曾离开你吗?
好亲热哟!你睡觉的时候呢?”耿照面上一红,说道:“你问得无礼,我不答你!”蓬莱魔女道:“珊瑚,不可胡乱对他取笑,”耿照讪讪的甚是不好意思,说道:“其实只要你们好好地问,我也不怕对你们说。她那两晚都是给我在林中守夜。要知我那时伤还未好,又是金虏所要追捕的逃犯,随时都有可能遇险。”
蓬莱魔女颇有诧意,沉吟不语。过了一会,笑道:“我本以为已弄明内了,给你这么一说,倒教我又糊涂了。”
耿照愠道:“事情本来是明白的,只是你对她有了成见而已。”那小丫鬟珊瑚冷笑道:“我看你才是执迷不悟,着了妖狐的迷了!”
蓬莱魔女道:“你们不必斗嘴,慢慢总可以查个水落石出。
我看他也不是有心为那妖狐隐瞒,而是确实不知她的来历。好,现在暂且不提妖狐的事,你父亲这份遗书,先还给你吧。”
耿照接过遗书,蓬莱魔女忽又问道:“你既然把你父亲的遗书看得比性命还要宝贵,却为何把来与那妖狐看了?”耿照怔了一怔,亢声说道:“谁说我与她看了?”
蓬莱魔女道:“你自己看看,书中多了什么物事?”耿照把那几页遗书一页一页的翻过去,茫然说道:“哪有什么物事?”蓬莱魔女道:“再仔细瞧瞧!”耿照忽地“咦”了一声,原来在最下一页的夹缝中,发现了一根头发。
蓬莱魔女道:“你把这根头发拈起来,你礁,这不像是男人的头发吧?”耿照心想:“焉知不是你自己的头发?”
蓬莱魔女似是已猜到他的心思,笑道:“你与玉面妖狐相处了几天,还未曾留意到么?她的头发是卷曲的,和我的全不相同。”
耿照一看,那根头发果然是卷曲的,心里怀疑不定,但随即想道:“天下头发卷曲的女子不止一人,怎知她是从哪儿弄来的?单凭这根头发,岂能证明就是连姐姐偷看过了?而且她曾救了我的性命,又是与金虏为敌的侠盗,即算让她偷看,亦是无妨,这魔女不也偷看了么?”耿照性情耿直,本来还想与蓬莱魔女争执的,但想到自己是她的俘虏身份,得她发还这份遗书,已属喜出望外,当下也就不愿多事,默然不语。
蓬莱魔女笑道:“你直到现在,大约还是把那妖狐当作自己人吧?好,这也由你。我只问你,你今后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