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魔女心头一凛,暗自寻思:“华谷涵也许是胡乱猜疑,有所误会,但我总还是以小心为妙。这些秘密的安排,也没必要让我爹爹知道。”于是改口说道:“风云变化,难以预测,事先实是难作安排。我那侍女,精明干练,我已由她便宜行事,随机应变。”
柳元甲摇了摇头,说道:“唉,你真是少不更事。你那侍女纵然怎样精明干练,也不过是个侍女,能有多大见识?她的武功威望更谈不上,又如何能够服众?这必须想个补救的法子才此处缺损一页!
这话也说得通。可是当时的情景,爹爹却是全力在庇护他,显得和他十分亲近,难道这也为了掩人耳目?”
第二件是华谷涵和那金盒,这也是令蓬莱魔女百思莫得其解的事情。据柳元甲所言,那金盒乃是他的东西,内中珍藏着那片沾有血渍的破衣和写着她生辰八字的黄笺,正是留作父女相认的证物的。蓬莱魔女个禁心里想道:“我爹爹从前并不认识华谷涵,昨晚华谷涵到来的时候,还是那铁笔书生说出他的名字,我爹爹方知他是何人。然则华谷涵又从何得知我爹爹藏有这个金盒?再说华谷涵与我爹爹的武功不相上下,他又焉能穿堂入室,予取予携,将爹爹所珍藏的金盒,如此轻易地盗去?”
再又想道:“我爹爹行同恶霸,华谷涵昨晚闯到千柳庄夹,或许也是像我最初一样,未曾深切明白我爹爹的为人,未曾知道他过去的经历,以致有这场误会?但他又何以两次传音,叫我不可相信爹爹的说话?依此看来,他又似乎并非只把我爹爹当作一个寻常的恶霸?”
蓬莱魔女正在苦思难解,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时分,有个丫头端了饭菜进来,说道:“小姐午睡过了?”蓬莱魔女道:“我一直未曾歇息。”那丫头道:“老爷有点事,请小姐一人用饭。”饭菜倒很丰盛,只是蓬莱魔女有事于心,胡乱吃了一顿,却是食而不知其味。
那丫头收拾了碗碟之后,又拿来了文房四宝,说道:“老爷说小姐等下要写一封信,叫我拿纸笔给你,墨也磨好了。老爷说请小姐早些安歇,养好精神,好写这一封信。”蓬莱魔女道:“我知道了,多谢你服侍周到。我可真有点渴睡了。”那丫头将文房四宝摆在书桌上,又燃起了一炉安息香,这才向蓬莱魔女告退。
蓬莱魔女关上房门,看了看那铺好的纸,磨好的墨,不禁又是思如潮涌。她刚才答应写这封信,其实乃是缓兵之计,有意拖延,好腾出时间冷静思索,如今却已是越想越觉可疑。
蓬莱魔女心中想道:“爹爹好像十分重视我这封信。本来他要派人去协助玳瑁,那也是一番好意。但却又为甚要我把大权交给那个什么宫师兄?我又怎放心把北五省的义军交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调度?咦,我爹爹极力主张我写这一封信,要作如此安排,莫非、莫非是另有用心。”
蓬莱魔女想至此处,不由得霍然一惊,冷汗沁沁而出,登时睡意全消。心中只是想道:“我爹爹是抗金义士,他、他大约不会是骗我上当的吧?”但她这么想了,也正是她对这个意外相逢的爹爹,已是隐隐起了疑心。蓬莱魔女独自凝思,不觉己是二更时分,月光透过纱窗,蓬莱魔女倚窗遥望,神思恍惚,心乱如麻。
神思恍惚中,华谷涵的声音又似在她耳边叮嘱:“不论这老贼说些什么,你都不要相信!”蓬莱魔女翟然一惊,蓦地想道:“不对,这里面定然有些不对,却不知是谁错了?我一定要找着华谷涵,当面向他问个明白。他是知道我生身秘密的唯一一个人!”像过往的习惯一样,蓬莱魔女一想起笑傲乾坤,跟着就会想到武林天骄,这次也不例外,笑做乾坤的影子从她眼蓟晃过,武林天骄的影子立即就从她的心头泛起。
蓬莱魔女再次想道:“不对,知道我生身之谜的,也不见得就只是笑傲乾坤一人。”她想起师嫂桑白虹临终那一句没有说得完全的话,第一个告诉她,她父亲还活在人间的消息的是她师嫂,她师嫂是怎么知道的?知道了多少关于她父亲的事情?蓬莱魔女已是无法再问她的师嫂了。可是她的师嫂也是武林天骄的师姐,是那一次武林天骄将她救走之后,她在武林天骄那里养好了伤,再回到家中,第二次受到丈夫暗算,在毙命之际,才向蓬莱魔女吐露出这个秘密的。可以推想得到,她父亲在生的消息,多半是她师嫂从武林天骄那里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