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昭见怪人如此不讲道理,甚为愤恨,又见桂仲明打得吃紧,不假思索,刷的一剑刺出,怪人忽地旋身,双手迎着剑锋便抓,张华昭剑锋斜划,往后一拖,用的是无极剑中攻守兼备的精妙招数,怪人微噫一声,身子一挫,不敢硬抓,转身又接上了桂仲明的招数。
张华昭是傅青主师侄,无极剑法也颇有造诣,只是刚才猝出不意,才给怪人一掌击倒,如今加意防备,虽然刺不着怪人,却也助了桂仲明一臂之刀。张华昭武功仅在桂仲明之下,两人联手合斗,那怪人顾此失彼,一时间倒奈何他们两人不得!
只是怪人的身法实在古怪,攻势连绵不绝,险招迭出不穷。桂仲明和张华昭仅能自保,无法进攻,时间一长,势必落败。正在吃紧,那怪人连连怪啸,掌法更见凌厉,叫道:“贤侄贤侄!为师叔的不忍伤你,还是把宝剑乖乖地献给我吧!”
桂仲明十分气愤,一招“鹰击长空”,宝剑反挑出去,那知正中了怪人诱敌之计,剑一刺出,露出空门,怪人一抓便抓到他的胁下!
桂仲明一个“细胸巧翻云”,倒翻出去,这一招轻功乃是川中大侠叶云苏当年模拟空中飞禽翻腾之势所创出来的,怪人一击不中,和身扑去,桂仲明已先落地,腾蛟宝剑一个盘旋,正待出走,忽觉背后有人一扯,桂仲明回时一撞,没有撞着,已给那人扯过一边。那怪人凝身止步,叫道:“你还有几个帮手?”桂仲明这时才认清背后来的人乃是凌未风。再一看时,冒浣莲也即将爬至山上,狂喜之余,又不禁面红过耳。要知高手搏斗,讲究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背后有人来到,自己尚未知道,岂不要糟?不过这也怪不得桂仲明,这怪人是他生平第一次碰到的强敌,比楚昭南好像还要厉害,他全神贯注在怪人身上,而凌未风轻功又比他高,他身然觉察不到。
凌未风道:“这是怎么回事?”桂仲明道:“他自称是我的师叔,却又要抢我的宝剑。”凌未风指着那怪人笑道:“你做长辈的不给见面礼也还罢了,怎么反向小辈要东西?”那怪人道:“你是什么人,替他出头?”不由分说,一楼头抓下,凌未风引身避过,叫道:“天山之上,岂容你这野人撒野!”左手一掌,强力还击。那怪人身形一矮,从凌未风掌下钻过,伸出三指,反扣凌未风脉门。凌未风骤遇怪招,却不慌乱,沉腕一截,左掌向上一挑,连消带打,怪人身形一晃,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倏地分开,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凌未风已撒招换招,使出“排山运掌”之式,怪人叫声:“好厉害!”不敢硬接凌未风的掌力,双臂一抖,平地拔起一丈多高,斜斜向西首一落。这个身法名为“黄鹊冲霄”,十分难练,凌未风见他用得如此精纯,不禁也暗暗佩服。
桂仲明在旁观战,看得目眩神摇,更是暗暗叹服,心想,凌未风毕竟是个大行家,自己骤遇怪招时,几乎哈了大亏,而他却从容化解,只这一份镇定的临阵功夫,就非自己可及。
凌未风大为奇怪,这人的身法掌法,从未见过,到底是哪一派的?而且天山之北,有自己的师父,天山之南有白发魔女,这两人武功盖世,他若与这两人没有渊源,又怎敢在天山之麓的骆驼峰上停留?若他是桂仲明的师叔,那么当是川中大侠叶云苏的门下,但叶大侠和自己师父可素无往来,难道是白发魔女的后辈?这样一想,凌未风倒不敢冒昧进招了,扬声喝道:“你是白发魔女的什么人?”怪人怒喝道:““什么白发魔女,看掌!”忽然手舞足蹈,如醉如狂,双掌乱打过来,看来似不成章法,其实每一招式,都含有极复杂的变化!凌未风凝神运掌,片刻拆了十数招,心念一动,恍然大悟,猛然喝道:“你好不要脸,把韩志邦的书骗了,在这里现世!我要捉你这个骗书的!”
凌未风以前曾听韩志邦说过失书之事,这时蓦然想了起来。原来韩志邦在入藏之后,一日与几个喇嘛到日喀则游览,当晚在西藏著名的扎布伦寺投宿,韩志邦午夜练拳,把从石窟中学得的掌法,一一操练。操练完毕,忽闻旁边有人笑道:“你的掌法很好,可惜没有学全!”韩志邦愕然回顾,只见一个清瘦老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边。韩志邦在云岗石窟小,因画像剥落,一百零八个招式,只学到十六式,耿耿于心,总想能够学全才好。听得这个老者如此一说,不禁狂喜,无暇问他是什么来历,便道:“前辈敢情是熟识这套掌法?如蒙不弃,弟子愿列门墙!”那老者笑道:“你何必求教于我,你怀中不是还有一本怪书吗?剩下的掌法、剑法,全讲得清清楚楚,你认不得字吗?”韩志邦大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一本书?”老人道:“我不但知道你有那本书,我还知道那本书是唐朝的无住禅师传下的,是不是?”韩志邦记起那本书后面的汉字小注,点了点头。老人继续说道:“老实告诉你,我就是元住禅师这一系传下的第四十二代传人。”韩志邦急忙拜下去道:“弟子学艺不全,万望前辈指点!”老人道:“我没有那么多工夫,但我可以教你照书上的方法练习。”韩志邦道:“那书上的文字古怪至极,弟子一个也不认得,如何练习?”老人道:“你把书拿出来,我教你好了!”韩志邦是个极老实的人,如何料得那老人使诈,当下把书取出,老人揭开几页,双目放光,大喜叫道:“是了!是了!”忽然冷笑一声,伸手在韩志邦胁下一点,点了他的麻眩穴,携书长啸,扬长而去。韩志邦后来靠喇嘛解了穴道,问起此人,全都不识,只知道他是前天来的一个香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