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你好,有什么事情吗?”王妃问。
“三妹妹已经死了!”纳兰容若突然站了起来,茶水泼溅地上,以激动的声调报告了这个噩耗!
“三公主死了?”王妃木然地反问了一句,发呆的眼睛看着窗外。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可是此刻她的心头是已经够沉重的了,再增多一份沉重,也不怎样显得出来了。
“三妹妹是自溢死的。”纳兰容若低沉地说道。
“自缢死的?”王妃发着抖重复地说:“三公主为什么要自杀?”
“不是自杀。”纳兰容若道:“是给皇上逼死的!我猜,事情和天山那个‘女飞贼’有关!”说到“女飞贼”时,王妃尖叫一声,纳兰容若惊异地看着她,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吗?就在你入宫见皇上那天,宫中给一个女侠闹得不亦乐乎,皇上一个亲信卫士给杀死了,还有两人给毒砂子打晕了,救治不及,后来也死了。”
王妃心中了然,知道这个“女侠”一定是随自己出宫的那个“宫娥”,自己的女儿的好友。她很奇怪,为什么纳兰容若称她为“女侠”,却称自己的女儿“女飞贼”,插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女侠?”
纳兰容若凄然地望着王妃,突然用一种急促的声调说道:“姑姑,咱们姑侄是无话不谈,那个女侠是我把她带进宫的,她叫做冒浣莲,还是董鄂妃以前的女儿呢,想不到我带她进宫,却害了三妹妹!”
“姑姑,请恕我莽撞问你,那关在天牢中的‘女飞贼’,是不是你一个至亲至近的人?”
王妃一阵痉挛,许久许久,才抬起头来,低声的说道:“现在我不用瞒你了,她是我的女儿!”
纳兰容若叹口气道:“我看得出来!姑姑,我们生在皇家,真是一种罪孽!三妹妹的死也是一种情孽!”
王妇脸上的肌肉可怕地抽搐起来,喃喃说道:“情孽!情孽?”
纳兰容若避开了姑姑的目光,说道:“是的,情孽。那个女飞贼,不,她不是女飞贼,她是你的女儿,我的表妹。表妹有一个意中人叫张华昭,想把她救出来。而三妹妹偏偏就爱上表妹的意中人!”
这件事在王妃还是第一次听到,虽然她自觉已走到生命的尽头,但对于女儿的事情还是渴望知道,她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叫道:“有这样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纳兰容若低低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必问了,一下子也说不清楚。我先告诉你三妹妹是怎样死的吧。”
“冒浣莲姑娘大闹皇宫之后,皇上发现失了朱果金符。这金符可绝不是外人偷得了的,皇上突然想起浣莲姑娘伪装宫娥随你出宫时,三妹妹曾拉着她的手和她亲亲热热地说了几句话,大起疑心,就叫太监传她来问话。三妹妹对来传她的太监说:‘你们且稍等一会儿,待我换过妆就来。’想不到她就这样在寝宫自缢死了。”
王妃叫道:“啊,原来那朱果金符是三公主偷的!”
纳兰容若道:“是的,她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牺牲了自己!”
王妃热泪盈眶,垂下头去,捶胸说道:“三公主虽是深官弱质,却生就侠骨柔肠,比我那可是要强千倍万倍!”
纳兰容若泛然而位,哑声说道:“我陪皇上在南书房读书,内监来报,说是三公主自缢死了,皇上面色青白,‘哼’了一声冷笑说道:‘活该!’我吓得晕了,想哭哭不出来!皇上忽然说道:‘你知道三丫头和外臣有什么勾结?’我莫名其妙,心又悲痛,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皇上道:‘这丫头好大胆,偷了我的朱果金符,我只道她想做太平公主呢!’太平公主是唐朝女皇帝武则天的女儿,曾勾结外臣,抢夺皇兄的权柄。皇上引太平公主的故事,大约是以为三妹妹偷他的朱果金符,一定包蔽有抢夺朝政的野心,他又哪里知道其中有这样复杂的事?大抵做皇帝的人,凡事都会猜疑,以至想得完全不近情理。我道:‘三公主和我素来友好,我知道她从来不管外事,哪会勾结廷臣?’皇上冲着我笑道:‘容若,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沉吟了半晌,又道:‘也罢,家丑不宜外扬,你就替我去约束内廷,任何人都不准把消息泄漏,并代我主持,把这丫头收殓了吧。’我到了三妹妹住的景阳宫,把三妹妹解了下来,只见她书案上还有一纸词笺,一上面写有两句词:‘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她最近跟我学词,大约是还未填完,就自缢死了。”
纳兰容若呷了一口香茶,又道:“皇上又问我,知不知道有人拿朱果金符去救天牢女贼的事,我说不知道。皇上道:‘这些事情,太过离奇了,自己人也靠不住,我应该好好查一查!’姑姑,你的行逊可得检点一些,给皇上看出,那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