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师太抓住她手腕,低声道:“你取到屠龙刀和倚天剑后,找个隐秘的所在,一手执刀,一手持剑,运起内力,以刀剑互斫,宝刀宝剑便即同时断折,即可取出藏在刀身和剑刃中的秘笈。这是取出秘笈的唯一法门,那宝刀宝剑可也从此毁了。你记住了么?”她说话声音虽低,语气却极是严峻。周芷若点头答应。灭绝师太又道:“这是本派最大的秘密,自从当年郭大侠夫妇传于本派郭祖师,此后只有本派掌门始能获知。想那屠龙刀和倚天剑都是锋锐绝伦的利器,就算有人同时得到此宝刀宝剑,有谁敢冒险以刀剑互斫,无端端的同时毁了这两件宝刃?你取得兵法之后,择一个心地仁善、赤诚为国的志士,将兵书传授于他,要他立誓驱除胡虏。那武功秘笈便由你自练。降龙十八掌是纯阳刚猛的路子,你练之不宜,只可练九阴真经中的功夫。据我恩师转述郭祖师的遗言,那‘九阴真经’博大精深,本来不能速成,但黄女侠想到诛杀鞑子元凶巨恶,事势甚急,早一日成事,天下苍生便早一日解了倒悬之苦,因之在倚天剑的秘笈之中,写下了几章速成的法门。可是办成了大事之后,仍须按部就班的重扎根基,那速成的功夫只能用于一时,是黄女侠凭着绝顶聪明才智,所创出来的权宜之道,却不是天下无敌的真正武学。这一节务须牢记在心。”
周芷若迷迷糊糊的点头。灭绝师太道:“为师的生平有两大愿望,第一是逐走鞑子,光复汉家山河;第二是峨嵋派武功领袖群伦,盖过少林、武当,成为中原武林中的第一门派。这两件事说来甚难,但眼前摆着一条明路,你只须遵从师父的嘱咐,未始不能一一成就,那时为师在九泉之下,也要对你感激涕零。”她说到这里,只听得鹿杖客又在打门。灭绝师太道:“进来罢!”板门开处,进来的却不是鹿杖客而是苦头陀。灭绝师太也不以为异,心想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不论是谁来都是一样,便道:“你把这孩子领出去罢。”她不愿在周芷若的面前自刎,以免她抵受不住。苦头陀走近身来,低声道:“这是解药,快快服了。待会听得外面叫声,大家并力杀出。”灭绝师太奇道:“阁下是谁?何以给解药于我?”苦头陀道:“在下是明教光明右使范遥,盗得解药,特来相救师太。”灭绝师太怒道:“魔教奸贼!到此刻尚来戏弄于我。”范遥笑道:“好罢!就算是我戏弄你,这是毒上加毒的毒药,你有没胆子服了下去?药一入肚,一个时辰肚肠寸寸断裂,死得惨不可言。”灭绝师太一言不发,接过他手中的药粉,张口便服入肚内。
周芷若惊叫:“师父……师父……”范遥伸出另一只手掌,喝道:“不许作声,你也服了这毒药。”周芷若一惊,已被范遥捏住她脸颊,将药粉倒入口中,跟着提起一瓶清水灌了她几口,药粉尽数落喉。灭绝师太大惊,心想周芷若一死,自己全盘策划尽付东流,当下奋不顾身的扑上,挥掌向范遥打去。可是她此时功力全失,这一拳招数虽精,却能有甚么力道,被范遥轻轻一推,便撞到了墙上。范遥笑道:“少林群僧、武当诸侠都已服了我这毒药。我明教是好是歹,你过得片刻便知。”说着哈哈一笑,转身出房,反手带上了门。原来范遥护送赵敏去和张无忌相会,心中只是挂着夺取解药之事。赵敏命他在小酒家的外堂中相候,他立即出店,飞奔回到万安寺,进了高塔,径到第十层乌旺阿普房外。乌旺阿普正站在门外,见了他便恭恭敬敬的叫声:“苦大师。”范遥点了点头,心中暗笑:“好啊,鹿老儿为师不尊,自己躲在房中,和王爷的爱姬风流快活,却叫徒儿在门外把风。乘着这老儿正在胡天胡帝之时,掩将进去,正好夺了他的解药。”当下佝偻着身子,从乌旺阿普身旁走过,突然反手一指,点中了他小腹上的穴道。别说乌旺阿普毫没提防,便是全神戒备,也躲不过这一指。他要穴一被点中,立时呆呆的不能动弹,心下大为奇怪。不知甚么地方得罪了这个哑巴头陀,难道刚才这一声“苦大师”叫得不够恭敬么?
范遥一推房门,快如闪电的扑向床上。双脚尚未落地,一掌已击向床上之人。他深知鹿杖客武功了得,这一掌若不能将他击得重伤,那便是一场不易分得胜败的生死搏斗,是以这一掌使上了十成劲力。只听得拍的一声响,只击得被子破裂、棉絮纷飞,揭开棉被一看,只见韩姬口鼻流血,已被他打得香殒玉碎,却不见鹿杖客的影子。
范遥心念一动,回身出房,将乌旺阿普拉了进来,塞在床底,刚掩上门,只听得鹿杖客在门外怒叫:“阿普,阿普,你怎敢擅自走开?”原来鹿杖客在灭绝师太室外等了好一阵,暗想她母女二人婆婆妈妈的不知说到几时方罢,只是不敢得罪了苦头陀,却也不便强行阻止,心中挂念着韩姬,实在耐不住了,便即回到乌旺阿普房来,却见这一向听话的大弟子居然没在房外守卫,心下好生恼怒,推开房门,幸好并无异状,韩姬仍是面向里床,身上盖着棉被。鹿杖客拿起门闩,先将门上了闩,转身笑道:“美人儿,我来给你解开穴道,可是你不许出声说话。”一面说,一面便伸手到被窝中去,手指刚碰到韩姬的脊背,突然间手腕上一紧,五根铁钳般的手指已将他脉门牢牢扣住。这一下全身劲力登失,半点力道也使不出来,只见棉被掀开,一个长发头陀钻了出来,正是苦头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