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问题至少有两个相反的答案。
近代浪漫哲人多从诗走向神,但他们终究是诗人,而不是神学家。神,不过是诗的别名。人 生要有绝对意义,就必须有神,因为神就是绝对的同义词。但是,必须有,就真有吗?人生 的悲剧岂不正在于永远寻找、又永远找不到那必须有的东西?
我不相信一切所谓人生导师。在这个没有上帝的世界上,谁敢说自己已经贯通一切歧路和绝 境,因而不再困惑,也不再需要寻找了?
至于我,我将永远困惑,也永远寻找。困惑是我的诚实,寻找是我的勇敢。
在这世界上,谁真正严肃地生活着?难道是那些从不反省人生的浅薄之辈,哪怕他们像钟表 一样循规蹈矩,像石像一样不苟言笑,哪怕他们是良民、忠臣、孝子、好丈夫、好父亲?在 我看来,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就无严肃可言,平庸就是最大的不严肃。
狂妄的人自称命运的主人,谦卑的人甘为命运的奴隶。除此之外还有-种人,他照看命运,但不强求,接受命运,但不卑怯。走运时,他会揶揄自己的好运。背运时,他又会调侃自己 的厄运。他不低估命运的力量,也不高估命运的价值。他只是做命运的朋友罢了。
塞涅卡说:愿意的人,命运领着走;不愿意的人,命运拖着走。他忽略了第三种情况:和命 运结伴而行。
习惯的定义:人被环境同化,与环境生长在一起,成为环境的一部分。所谓环境,包括你所 熟悉的地方、人、事业。在此状态下,生命之流失去落差,渐趋平缓,终成死水一潭。
那么,为了自救,告别你所熟悉的环境吧,到陌生的地方去,和陌生的人来往,从事陌生的 事业。
人一生中应当有意识地变换环境。能否从零开始,重新开创一种生活,这是测量一个人心灵 是否年轻的可靠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