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山(又鸟)羽毛!像一道彩虹降落,小小的驾驶室熠熠生辉。雉尾上最粗最硬最烁目的哪根翎毛,箭一样地抖动着。粗大的羽管仿佛能储存整整一瓶墨水,变幻着从碧绿到紫红一系列色彩。离开了那只懦弱的山(又鸟)本体,雉羽有了一种超凡人圣神秘而鬼魅的意味。
李缅所有的不快,都被这根羽毛轻轻拂去了。
“哎呀,你从哪里搞到的?”李缅快活地大叫,好像一只拔掉了塞子的汽水瓶。
“就从你看中的那只雉身上拔下来的。”小杜淡淡地。
“那雉还不疼死了?”李缅啼嘘。
“你不是让我买了炖汤吗,不是更疼?”小杜颇不解。
“我是说……卖主怎么会乐意呢?”李缅很有兴趣搞清雉羽的来历,将来在温馨的沙龙里,是多么好的谈话佐料。
“是啊,他开始不干。后来,我说给钱,谁叫我那个城里来的姐喜欢这根毛呢……”小杜乖巧地看着李缅,李缅歉然一笑,姐妹们就算和好了。
“……他非要两块,说没有这根毛,就像房子没有顶,雉不值钱了。我说这根毛也就是扎个大键呗,哪能值这么多?他说那他还不卖了,把雉抱回家养着。我一看事情要僵,整个集上今天就这么一份卖雉的……后来,我把给娃留的那个大……”小杜瞟了司机一眼,司机正专心致志地对付路上的坑洼,不理会两个女人的唠叨,“……就给了他了,这才换来………”
李缅心中一阵悸动。她侧着脸,正好对着车厢上的小窗,看见她拎回的那把大香蕉,正像巨人手指似地随着颠簸敲打着玻璃。“谢谢你了,”李缅小声说,“等下瞅空再揪下个大的,给你的娃吧.c!”
“不啦。”小杜舒适地伸直了双腿,“这回是沾了大姐你的光,我才也乍起胆子劈下两个……矿上好穷,给大伙省着点吧……”她头倚着李缅睡着了。
突然,李缅感到自己的臂上一阵温热。低头一看,有眼泪一般的略带混浊的清液,从小杜天蓝色的衫子前胸渗了出来……
明天,总经理就要来了,小杜这顿饭他会满意吗?李缅目视着车窗外的绵绵矿山,又看看疲乏不堪却心里充满自信又带几份担忧的身边这位山野乡姑,心头似乎一下没了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