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一根草茎轻轻地把左鞘翅的前端拨到右鞘翅上面。蟋蟀不愿被我这样摆弄,打乱我的安排。我执意要做,继续小心翼翼地搬动那两只鞘翅,生怕弄伤它们,因为它们太嫩了,就像是两张被水沾湿的纸片。我终于成功了。左鞘翅终于盖在右鞘翅上面往前伸展,虽然还只是伸展了一点点,一毫米。就让它伸展吧,它会照这样伸展下去的,用不着我来搬弄了。
两只鞘翅确实是如我所希望的那样伸展的。它们伸展着,左鞘翅终于完全盖住了右鞘翅。将近下午三点光景,蟋蟀由红变黑,但两只鞘翅仍是白的。又过了两个钟头,鞘翅换上了正常的颜色。
事情成了。鞘翅在人的搬弄下长成了。它们按我的意愿交叠在一起。它们长宽长厚了。可以说,它们是按照与原来相反的叠合次序生长的。现在,蟋蟀是左鞘翅在上了。这种状态它会保持下去吗?我觉得会的。第二天,第三天,我的希望更加增大,因为鞘翅仍是那样交叠着,没有丝毫变乱的迹象。我指望不久就可以听到它用左鞘翅的弓来拉琴。要知道它的家族成员从没有这样做过呀。我观察得更勤了。
第三天,新乐师初次登台献艺。我听到几声短促的吱嘎声,像是没有咬合好的机器发出的声音。经过重新调节齿轮以后,传出了清亮的乐声,和平常一样的节奏。
荒谬的实验者,捂住你的面孔吧!你也太相信那根草茎的魔力了!你以为创造了一个用新的方式操琴的演奏家,可是你的打算完全落空了。蟋蟀挫败了你的阴谋。它是用右鞘翅的弓来拉琴的,它一直用的是这边弓。它做出痛苦的努力,不顾似乎已经定型的状态,硬是把原该置于下面的鞘翅放回到下面。它的肩膀脱臼了,因为鞘翅已经长成了,皮肉已经硬了。你可怜的知识想创造出一个用左边弓操琴的蟋蟀,可是蟋蟀嘲弄了你的作为,还是用右边弓操琴。
富兰克林曾为左手做过一次热情洋溢的辩护。左手和它的姐妹右手一样,应该得到耐心学习技艺的机会。如果能够由同样灵巧的两只手来服侍,那是多大的好处啊!是啊,那是很大的好处,可是除了少有的几个例子,两只手能够做到一样有力、一样灵活吗?
现在蟋蟀回答我们说,这是做不到的。左边有一个先天的弱点,一种平衡的缺陷。习惯和教育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弥补这个缺陷,可是不可能将它根本消除。蟋蟀从出生之日起就受到一种教育的陶冶,塑造,使它的体态定型了,它一想奏乐,就自然而然地把左鞘翅放回右鞘翅下面。至于造成左边这种先天弱点的原因,那就要从胚胎学中间来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