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音盒可以重复演奏几个曲子,声音都非常清脆悦耳。我想这应该能吸引一部分昆虫听众。我认为其中最动听的音乐是取名为“高纳城钟声”的一段。我能否用这段乐曲来吸引金龟子、天牛或蟋蟀呢?
先从天牛开始,我看到一只雄天牛正在向离开一段距离的雌天牛献殷勤。它的触角高昂着伸向前方,全身一动不动,像是在柔声倾诉衷肠:“你看我怎么样,配得上你吗?”就在此时,“高纳城钟声”那柔和的乐曲响了起来,丁咚丁当。陷入沉思的昆虫依旧保持原状,就连触角,那灵敏的听力器官都纹丝不动。隔了几天,换一个时辰我再试,还是不起作用。没有丝毫迹象表明,它注意到了突然响起的音乐声。
用松树金龟子来做试验也一样,触角上的一对扇子,原先是什么状态,后来还是什么状态。蟋蟀的一对细须本该很容易辨出声波并晃动起来,可我放了音乐后,结果还是老样子,三种试验对象,一种结果,对我表达感情的方式全都漠然处之。
有人记载过这样的事:树上的知了不会因为树下响起隆隆的炮声而停止歌唱,它依旧放声高歌;正在忙于织网的蜘蛛,毫不理会吵吵嚷嚷的人群、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依旧埋头织它的网。现在,面对悠扬的“高纳城钟声”,小虫也充耳不闻。我们能不能下结论说,昆虫都是聋子?不能,还是留点余地为好。
我觉得这些试验只能说明昆虫的听觉跟我们人类是不同的,就像昆虫的复眼视觉跟人类的视觉是不同的。就像灵敏的麦克风能听到(如果机器也能用“听”这个词的话)我们耳朵所听不到的细微声音并把它放大,但是麦克风不能听太响的声音,声音太响,放出来的只是些噪音,机器也会震坏。那些比麦克风还要精细得多的昆虫的听觉器官呢?昆虫的听觉器官对我们的声音,不管是好听的音乐,还是粗暴的叫骂,全都陌生。它们只会听它们世界里的声音,而那个世界以外的声音对它们毫无价值。
7月上旬,关在铁丝网里的雄金龟子开始退到角落里,有时也钻入土里,慢慢地老死。雌虫则忙于产卵,它们用腹部末端像犁一样的产卵器挖土,然后爬进挖好的坑里,有时土齐肩,有时土齐头,并开始产卵。每只松树金龟子产20枚卵左右,分开埋在豌豆般大小的土坑里。像植物撒种一样。卵产完后,雌虫就不再管它。
这使我想起非洲的植物──落花生。落花生开花后,花钻入土中,在土中结出果实,果实再生根发芽。还有我家乡一种结两种豆荚的野豌豆。一种豆荚在地上,一种豆荚在土里,两者都能生根发芽。只要土地保持一定的湿度,花生和野豌豆的后代都能繁殖、生长。这两类植物对后代的照料与金龟子对后代的照料丝毫没有两样。
金龟子科中有一些贪食树根或农作物根的品种,给农业造成大害。而松树金龟子的危害,照我看来,成不了灾。它的幼虫有烂叶、朽木吃就足够了。成虫也只是啃啃松针,从不贪得无厌。如果我是松树林主人的话,我对它造成的小损失不会太放在心上。茂密的松树被吃掉些树叶,损失点松针,算不得重大事件。别去打扰它吧!它是暑天暮色的点缀,是夏至那天镶在天幕上的漂亮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