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我早年时想象
你不是受上天恩情的地域;
荒凉,严肃,不可比况的冷酷。
在冻雾里,在无边的雪地里,有快促的生灵们,半像鬼,枯瘐,黑面目,佝偻,默无声的工作。
在他们,这地面是寒冰的地狱,天空不留一丝霞彩的希冀,更不问人事的恩情,人情的施旎;
这是为怨郁的人间淤藏怨郁,茫茫的白雪里喧染人道的鲜血,西伯利亚,你象征的是恐怖,荒虚。
但今天,我面对这异样的风光——
不是荒原,这春夏间的西伯利亚,更不见严冬时的坚冰,枯枝,寒鸦;
在这乌拉尔东来的草田,茂旺,葱秀,牛马的乐园,几千里无际的绿洲,更有那重叠的森林,赤松与白杨,灌属的小丛林,手挽手的滋长;
那赤皮松,像巨万赭衣的战士,森森的,悄悄的,等待冲锋的号示,那白杨,婀娜的多姿,最是那树皮,白如霜,依稀林中仙女们的轻衣;
就这天——这天也不是寻常的开朗:
看,蓝空中往来的是轻快的仙航,一
那不是云彩,那是天神们的微笑,琼花似的幻化在这圆穹的周遭……
(-九二五年过西伯利亚倚车窗眺景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