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一大堆新倒的垃圾,大概是红漆门里倒出来的垃圾,其中不尽是灰,还有烧不烬的煤,不尽是残骨,也许骨中有髓,骨坳里还粘著一丝半缕的肉片,还有半烂的布条,不破的报纸,两三梗取灯儿,一半枝的残烟;
这垃圾堆好比是个金山,山上满偻著寻求黄金者,一队的褴褛,破烂的布裤蓝袄,一个两个数不清高掬的臀腰,有小女孩,有中年妇,有老婆婆,一手挽著筐子,一手拿著树条,深深的弯著腰,不咳嗽,不唠叨,也不争闹,只是向灰堆里寻捞,向前捞捞,向后捞捞,两边捞捞,肩挨肩儿.头对头儿,拨拨挑挑,老婆婆捡了一块布条,上好一块布条!
有人专检煤渣,满地多的煤渣,妈呀,一个女孩叫道,我捡了一块鲜肉骨头,回头熬老豆腐吃,好不好?
一队的褴褛,好比个走马灯儿,转了过来,又转了过去,又过来了,有中年妇,有女孩小,有婆婆老,还有夹在人堆里趁热闹的黄狗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