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长的时间见不到小青,也得不到她的消息。
每次回闵行,她总是不在。不在家,不在厂里,她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而我每次回家也只能待几天,所以,我总是带着遗憾走上南下的路。
在异乡月明星稀的午夜,我也常常想念她。
想念她的歌声,想念她的长睫毛,想念她冰凉的小手,想念我们靠在锅炉上取暖的情景。然后,我躺在八个人一间的宿舍里,蒙上毛巾,静静地流泪。
又是一年的春节,我和全国各地的民工一起挤了几天的火车,脏兮兮地回到了上海。
母亲对我说,小青前两天来过了。
我平静许久的心又狂跳了起来,追着母亲问:小青怎么样了?她变化大吗?她说什么了?
母亲苦笑着道:她过得不怎么好,找了个男朋友,比她大挺多的,她家里就很反对,她和家里闹翻了,现在住在男的家里呢,准备过年结婚。
然后母亲又说:这次是来送请柬的。
我一把抢过请柬,仔细一看,结婚的日期就是我回家的那一天。
我在寒冷的街上狂奔,希望能买到一件像样的礼物来送给她。
婚礼在一家不大的饭店举行,当我找到饭店时,那里已是人头济济,一片喜气洋洋。
当她看到风尘仆仆、一脸憔悴的我时,她愣住了。
伴娘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小姐妹。除了伴娘,我应该是娘家惟一的代表了。
小青穿着一件白色的婚纱,薄施脂粉,一双眼睛秋水一般晶莹。
拉住她的手,我想告诉她,我依然很爱她,虽然在几千里外,我每天都在想她。
可看着她美丽的脸,我想了一路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她看着我,眼睛慢慢地湿润了。
熟悉我们过往的伴娘在旁边赶紧说:小青,小青,不能哭,妆要坏了,等一下还要拍照呢。
她一把就拉走了小青。
整个晚上,她就这样被所有人拉过来,推过去。
我就坐在角落里喝闷酒,大家都把我当成一个小孩,没人来理我。
一直到酒席散了,我都没找着机会和小青说话。
轿车把一对新人载走了,我和伴娘在寒风中坐车回闵行。
也许是酒喝多了,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失恋了,也许……夜风吹来,我扒住窗框,特别的想呕吐。
朦胧中,就听见伴娘在旁边絮叨地说:小青也是不得已啊,她怀孕了,男的比她大十几岁,逼着她结婚啊,她家里坚决不同意她嫁给他,这些日子,她实在是不好过啊……
那一年,我和小青刚满二十岁,她那双带泪的眼睛就深深地镌刻在了我的心里。在异乡的夜晚,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仰望闪烁的星河,就会想起她那晶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