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菱与共同运输公司的竞争仿佛一场高对抗性的马拉松赛跑。两家公司的船队一起由神户出发,为了抢先到达目的地,船长与船员都绑上头巾,挥汗如雨,不计成本地拼命将煤炭铲入火炉中,在海上展开长跑比赛。到达纪州藩时,船上炉内的火力之强,竟把烟囱烧得通红,船内温度也高得灼人。从岸边远远望去,犹如两只火龙在竞相飞奔。
最后,两家公司的竞争演变为不惜成本地降价。如往来神户、横滨间的船费,下等舱价从5.50日元降到0.55日元。这种两败俱伤的价格战,最高兴的人当然还是乘客与货主们。
面对有政府撑腰的强大对手,岩崎弥太郎充分地展现出他超人的领导能力。他始终斗志昂扬,采取彻底抗战的姿态,与共同公司力拼。为弥补降价策略所蒙受的损失,他将公司重新改组,裁减冗员冗费,甚至连他的心腹用了一张公司便笺写私信,他也下令从其月薪中扣除。在此危机四伏的状态下,弥太郎发挥出民营事业的特色,尽管降价很多,其生产力仍较共同公司高出一大截。1884年,每吨汽船的平均收入,共同运输公司仅为三菱的一半。
三菱初战告捷,但也元气大伤,在赤字的打击下,不得不停止香港——琉球间的航线,三菱汇兑所也被迫关门。
而共同公司方面更是伤筋动骨,到1884年下半年,已陷入毫无红利的窘境,其股份跌到面值的2/3以下,持股人争相抛售。岩崎趁机收购共同公司的股票,到1884年末,他已握有过半数的股权。这无疑是对共同公司的沉重打击。
如此一来,共同公司内部四分五裂,批评公司做无谓竞争的呼声日益增高。这时,大限宣布脱离在野的改进党,从政府而言,已无必要再整垮三菱。于是,由政府的农商务卿出面调停,两公司于1885年2月5日签订临时协定,在运费等方面做出统一规定。
岩崎弥太郎坚持抗争终于取得初步胜利,但是,因长期劳累,饮酒过量,罹患胃癌。签订协定两天后,即2月7日,病情突然恶化,撒手人寰,结束了他波澜起伏的传奇一生。
弥太郎一死,他的弟弟副社长岩崎弥之助立刻继任社长。弥之助上任后的头一件事,就是电告分公司的负责人,不可赶来京城参加弥太郎的葬礼,并告诫道:"社长丧期,为免忽略事业,各人须坚守岗位,更加小心注意。"因此,公司的商务活动一日也未间断,只是各办公处降半旗而已。
不出弥之助的意料,共同公司果然趋弥太郎逝世之机单方面撕毁协定,又打响了价格战。弥之助毫不示弱,痛斥共同公司的背叛行为,并发出最后通牒。于是,两公司战火重燃,而且比以往更激烈。5.50日元的运费竟骤降至0.25日元,到最后,几乎不收运费,还附赠一条毛巾。
弥之助决心背水一战,他与三菱公司所有百元月薪以上的职员都自愿减薪一半。同时,弥之助还扬言偿还政府所有的借款,并将全部船只集中在品川外海引爆。开始政府方面并不当真,但是不久弥之助居然真的退还数百万元借款。政府人士这才感到害怕,因为如果弥之助真的引爆船只,社会各界定会指责政府。于是,政府下令更换共同公司负责人,并派人与弥之助密谈,商讨两家公司的合并事宜。
1885年9月29日,三菱和共同运输两公司终于合并,成立日本邮船公司。三菱方面握有的10万股股票全部集中在岩崎家族的手上,而共同方面拥有的12万股股票则十分分散,因此,三菱方面的持股数额实际上反而超过了共同方面。后来,三菱方面的骨干近藤廉平担任了新公司的社长,公司的绝大部分高级干部也都是三菱一系的人,日本邮船公司遂完全成为三菱的企业了。
就这样,弥之助在短短几个月中,就以卓越的决断力和领导力,打了一场胜仗。他不仅守住了其兄弥太郎创下的家业,而且为今日三菱打下牢固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