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大地主吴波鲁早就想将阿昆家的水姑弄到手,正碰上阿昆欠了他的租还不上来,就逼着非要他三天内还清不可,不然就将水姑抵债。今天第三天已到,吴波鲁早叫人备好了轿,派定了三五个粗壮有力的女人,只等天一黑立即去阿昆家抬人。
这天夜里他们去抬时,阿昆家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出来。起初他们还以为连水姑也逃走了,待进屋后发现水姑坐在床边哭,天黑漆漆的,一时也看不真切。下人们也不多说话,只是扯着水姑上了轿,抬着就走。水姑头上包着一方头巾,低着个头,就是不肯抬起来。众人只当她大姑娘怕难为情,就没放在心上。等到散了酒席,老地主吴波鲁兴冲冲进了洞房。从此再不出来。
第二天,日高三竿,地主的大老婆去门外窃听,听见屋里声音有异,连忙叫人撞开门去救,只见吴波鲁脚上头下直挺挺倒挂在屋梁上,嘴里塞着一团破布。屋里早不见水姑的踪影。据老地主醒后自己说,他进屋时,屋里一片漆黑。他刚想点灯,就被一个人一把卡住脖子塞了嘴。这人力气大得出奇,手脚又十分的利索,三下两下已将他绑个结实,倒悬了这一夜。是什么人他也心中无数,不过,肯定不是女人。再到水姑家去找人,阿昆一家早跑了个无影无踪。据邻居说,他们一家人自昨天傍晚就不见人影,也不知上哪去了。
读者怕已猜得出,这个假装水姑的肯定是鄂奥。
不过话又要说回来,鄂奥平日里虽然正直勇敢、嫉恶如仇,深受乡亲的爱戴,可他本人却是个闯祸精和浪荡公子。他日常最喜好的是喝酒斗鸡,耍钱赌博,因此一去二来,就将家里的几个钱都花光了。家里原来给他订的亲是地主吴汉达的女儿达吉。等他的家一破产,吴汉达就悔了婚,再不许他们往来。由于村长和警官们的迫害,鄂奥几次被他们拘捕,坐了好几次牢。这以后,他一改过去的坏习气,变得成熟多了。他常常与人谈论,说要起来暴动,抗缴人头税,把英国佬从缅甸赶出去,将村长、甲长斩尽杀绝。因为政府和英国佬要抓他,他只好弃家,逃上了克伦族居住的山上,参加了抗英的缅甸农民起义军去了。不过他仍时不时化了装下山,干他要干的事。
附近有一家英国佬开的酒店,掌柜的是一个英国佬的走狗。对这店政府不敢收他们的税,酒又是来自国外的私酒,故而价廉物美,生意好极了。英国佬怕当地人找他店的麻烦,还特地雇佣了两个彪形大汉,腰里别着手枪,守在店门口。这天傍晚,掌柜的数完钱,打算明天交给英国老板。突然有一个屈身弯腰的老人,柱着拐杖蹒跚着走来,用颤巍巍的声音对他说:“借一步说话,老头子有个要紧消息要告诉掌柜的。”掌柜的见是个穷老头,两只势利眼一翻道:“去,去,有什么要紧话,还不是想乞讨几文钱!”这老头压低声音道:“掌柜的,不要贵眼看人低,这事干系重大,是有关鄂奥要来光顾贵店的事。掌柜的不要听也就罢了。”掌柜早听说鄂奥眼下已成了独脚大盗,独来独往,次次马到成功,从不落空。现在听说他要来抢店,只吓得脸也白了,忙说:“对不起,对不起,老阿公别见气,咱们里间说话。”说着忙拉了他进里屋。这件事关系重大,掌柜不敢让跑堂的听在耳里,所以一进屋,马上关上了门。谁知,门才一关上,还未转过身去,脖子上一凉,一把匕首已搁着。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在说:“要命的快把钱乖乖儿送上!”掌柜的知道着了道儿,忙跪下道:“好汉饶命,钱都在这儿。”说着,将刚数好的300 元一袋钱如数送上。这个假老头一手抓过了,说道:“你这厮倒也知趣。小爷坐不改姓,立不更名,正是明不畏王章国法、暗不怕天地鬼神的鄂奥便是。你告诉你的英国鬼子老板,叫他早点滚回英国去,再不回去,当心我过几天来取他的脑袋。现在麻烦你陪了小爷出去!”掌柜吓得像筛糠似的,口中连连称是。只见门开处,鄂奥在掌柜的陪同下,拐杖“咯咯”响着走了出去,一直出了村口,才放他回来。
上面说的这件事过去没多久,随即又出了另一件事。一个依仗英国人的势力,在缅甸靠高利贷发家的印度人,这天中午乘了辆马车路过山脚下,忽见当路站着一个头戴笠帽的庄稼汉。马车夫下车待喝他让道,猛的见他一个箭步上来,双手一分,一把抓住了两匹奔马的缰绳头。这一勒之下,怕真有千斤的力气。两匹马被他一勒,一齐高嘶一声,直立起来,弄得拉着的那辆马车差点儿被掀翻了。这个印度财主正要骂人,只见那个庄稼汉笑眯眯地看看他道:“我是鄂奥,要的只是这位财主老爷,不干其他人的事,除了马车夫外,其他人都可以走了。”三个仆人一听碰上了鄂奥,早已胆颤心惊,现在听说放他们走路,如何敢怠慢?他们马上跳下车一哄散了。鄂奥随即一把拉下印度财主,对车夫说:“烦你回去捎一句话,就说起义军缺钱用,今天我鄂奥暂时要借这个狗财主抵押几个钱。限他们在今天夜里7 点以前,带500 块钱来这山顶赎他回去;若是报了警带了人来,你们就只好见到他的尸骨了。”说着,他用一根绳子捆住了这个又高又大的胖子,连拖带拉飞快地上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