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很快地。修桥,这不过是因为修桥;而修桥,不过是因为人已经变得无路可走了。
我很自然地想起了Queensborough大桥,想起夏洛和威伯的那段对话来:
“……他们只是觉得那上面比别的地方更好,所以就不停地在上面来回疾驰。如果他们头朝下静静地挂在桥上等着,也许会等来一些好东西吧。可他们却不这么做──人们总是在桥上狂奔,狂奔,狂奔,每分钟都是如此。”
是的,所有的人都在狂奔。狂奔的途中一切都变得模糊和渺小──因为什么都被遗忘,或者说被遗弃了,何况是普普通通的树?
树也是生命。树有自由生长的权利,有被栽种的权利,也应该有生存的权利。
所以,望着那满地的尸体,我分明嗅到了一股谋杀的血腥。
如果《庄子》里的那棵“不材”的“大木”生长在我们这里的话,也不会“终其天年”的,因为修桥是不需要别的理由的。上了公共汽车,我还在沉默中,并因此而痛苦。
那些树好像也是我砍的,我的手中也有绿色的血。
这些树,最老的有几十年了,最年轻的又有几年了呢?Who knows?因为没有人会给他们立碑,把生卒年月写在上面。但我知道,这些年来,他们曾给过我多少安慰,从这个尘嚣甚上的世界里。我也知道,一夜之间,他们全被屠杀了。一棵也没有留下。
生命来得这么难,却去得这么容易。
此刻,坐在夜灯下,想着那些别这个世界而去的树,不禁又想起了我今天刚校对、修改完的美国作家怀特(E. B. White)写的童话《夏洛的网》。
所谓童话,大抵都是幻想的,里面的生物都可以说话的。《夏洛的网》也是这样的,但又有所不同--因为这本书里面着重强调的是:生命,不管是人还是动物的生命,都是一样平等的生命。都有着自己的生存权利。所以一头相对庞大的小猪威伯和渺小的蜘蛛可以成为朋友,所以作为人类成员之一的芬可以和威伯交流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