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风呼呼地吹,天气很冷,院子里除了吉姆,一个人也没有。
隔壁的大叔穿着大衣,走到前廊,在风声中大声说:“吉姆,吉姆──你听见我的话吗?收获的时候到了。收获你那棵卷心菜的时候到了。你种了一个比赛能够得奖的呱呱叫的卷心菜。对吗,吉姆?瞧瞧卷心菜吧──它比你人还重,如今不是好像要落下来了吗?”吉姆顶着狂风,没法大声回答。他只是嘻嘻地笑。吉姆挥着手,点着头。
隔壁的大叔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收获吉姆那棵卷心菜的时候到了。
这一点,吉姆从蝴蝶和鹪鹩飞掉这件事情上知道了。从兔子走掉这件事情上知道了。从蜗牛和癞蛤蟆躲起来这件事情上也知道了。它们的做法都告诉他:“吉姆,收获的时候到了!”吉姆冒着寒风,在枯叶飞舞的菜地上要把卷心菜拔出来。
可是根太深,干子太粗,怎么使劲也拔不出来。
吉姆在凛冽的寒风和飞舞的枯叶当中使劲地拔。一下子,深深的菜根卜地一下拔起来了。
吉姆跟大卷心菜一起向后倒,在木牌上碰了一下,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
卷心菜在摔了个屁股墩的吉姆面前打滚。大木牌依然竖在那里。大木牌上也依然写着:吉姆乔丹的菜地
如今把木牌拔起来的时候也到了。
吉姆就这么办,先搁下卷心菜,把木牌拔起来。他把它送进车房里去过冬,靠墙放在哥哥的锯子旁边。
接着他回到菜地上,来到卷心菜这儿。吉姆要把这个大白菜抱回家去。可怎么也抱不起来。
这时候妈妈走到门廊上,在风声中大声叫:“吉姆,马上回家吧。外面风太大太冷了。这就吃晚饭啦。”这时候吉姆好容易抱起大卷心菜,话也说不出来,没法回答。他连脚也没法迈──粗干子和长根绊着他的脚。
这个大卷心菜吉姆怎么也抱不动。它实在太大,圆溜溜的,两只手连抱也抱不过来。没法子,他把卷心菜仍旧放回地上。
吉姆又上车房去,拿来哥哥的锯子。他要把卷心菜的粗干子整个儿锯下来。
他正在用哥哥的锯子西沙西沙地锯,这时候哥哥走到门廊上,在风声里大声叫过来。
“吉姆!你没听见妈妈的话还是怎么的?马上回来吧!”吉姆没法回答──他正在用哥哥的锯子锯卷心菜的干子,西沙西沙地正锯到节骨眼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吉姆好容易把粗干子锯了下来。接着他连根带干拿到卷心菜种出来的地方──他要把它放回原处。
卷心菜连根带干拔出来以后,这地方如今是个大窟窿。大窟窿旁边,癞蛤蟆正在枯叶下面微微动着。鹪鹩窠翻倒在那里,蜗牛正一动不动地在里面冬眠。
这时候听到姐姐大声叫。姐姐在门里,连头也不伸出来,光是嚷嚷说:“马上回家吧,吉姆。大家在等着呐!”吉姆没法照她说的马上回家──他怕癞蛤蟆和蜗牛受冻。
吉姆急急忙忙回到卷心菜那里,从绿色的大卷心菜下面剥下几片叶子,然后拿回来盖在蜗牛和癞蛤蟆上面,像给它们盖被子似的。
接着他把连根的粗干子压在卷心菜叶被子上,好叫卷心菜叶被子不会被风吹走。
可压上卷心菜根和卷心菜干子还不够重──风太大了,还是会把卷心菜叶子吹起来的。
吉姆赶紧把锯子送回车房,拿起大木牌,又赶回菜地上来。
吉姆把这个大木牌也压上去,压在癞蛤蟆和蜗牛上面的卷心菜叶被子上。他让木牌上的字朝下,癞蛤蟆和蜗牛这就看到木牌上写着:吉姆乔丹的菜地
接着吉姆要把卷心菜抱回家。他杭唷杭唷地拼了命要抱起又圆又大的绿色卷心菜。
就在这时候,吉姆的爸爸走到外面门廊上,在风里大声:“吉姆,这是最后一回叫你了。大家在桌子旁边就等着你一个。马上回来,快点!”吉姆好容易抱起了卷心菜──赶紧要回家。外面的叶子虽然已经剥下来给了蜗牛和癞蛤蟆,可这个卷心菜实在太大。吉姆拼命张开两只手去抱,手还是碰不到一块儿。
抱着个大卷心菜,前面的路就看不见了。吉姆看不见门廊的台级在哪儿。可他好容易还是来到了门前,用脚冬冬冬地踢门。吉姆大声叫:“请开开门!请开开门!”大家想吉姆怎么啦,都向门那儿走去。
姐姐把门打开。她一下子举起双手,震耳地叫起来:“唉呀,这么大一个卷心菜,打哪儿抱来的?”哥哥也大声叫:“呜哇,这不是个卷心菜大王吗?”妈妈呆住了,绞着双手,大声说:“我活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卷心菜!”爸爸没有吃惊,也没有大声叫,也没有多问。他很快地分开大家,走上前去接过吉姆抱着的卷心菜,捧到屋里来。
爸爸把大卷心菜捧到已经摆好晚饭的桌子上,重重地放在大桌子当中。
这实实在在是一个漂亮的、碧绿的大卷心菜。
大家围着晚饭桌子坐下。今天晚上跟平时不同,吉姆的事谁也没东拉西扯地叽哩呱啦个不停。
大家一声不响,盯住那个大卷心菜,坐着一动不动。吉姆笑嘻嘻的,把大家一个个看过去──然后又把眼睛停在那个大卷心菜上。
漂亮的卷心菜放在电灯下面的桌子上。它大极了,映着电灯,发出绿油油的光。一个漂亮得简直叫人不相信的大卷心菜。
这时候吉姆不能不跟大家说句话了。他意外地轻轻说了一句:“我在我的菜地上长大了。”大家看看吉姆──又转眼去看那棵漂亮的卷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