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空中响了两声,那两只野鹅落到灯心草丛中死了,水被血染得鲜红。“啪,啪”,枪声又响起来,回荡得很远,整群整群的野鹅从灯心草丛中飞起来。枪声从四面八方响个不停,因为猎人把沼泽地包围了,有些人甚至坐在树枝上俯视着灯心草丛。枪的蓝烟像云一样弥漫在黑树上空,等到它在水面上飘走,几条猎犬就冲进灯心草丛,所到之处,灯心草倒在它们身下。它们把可怜的小鸭子吓得真够呛!他把头扭过来藏到翅膀底下,这时正好有一条可怕的大狗离他很近走过。它张大了嘴,舌头从嘴里搭拉下来,眼睛吓人地闪光。它把它的鼻子都快顶到小鸭子的身上了,露出了尖牙齿,但接着,“哗啦,哗啦!”它碰也没碰小鸭子就涉水走了。“噢,”小鸭子叹了口气,“我这么丑真是谢天谢地;连狗都不要咬我。”于是他躺着一动不动,这时灯心草丛间响起了枪声,子弹在他头顶上一发接着一发飞过。直到天很晚了一切才平静下来,但就是到这时候可怜的小家伙仍旧不敢动。他静静地又等了几个钟头,然后小心地向四周看了一通,这才拼命地跑着离开这片沼泽地。他跑过田野,跑过牧场,直到刮起了暴风雨,他简直顶它不住。天快黑的时候他来到一问可怜巴巴的小农舍,它看上去好像已经准备倒下来,它之所以还没有倒下来,只是因为拿不定主意先往哪一边倒,暴风雨一直不停,小鸭子再也走不动了;他在农舍旁边蹲下来,接着看到由于一个门铰链已经脱落,门没有关严。正因为这个缘故,靠近门脚有一条窄缝,大小正好够他钻进去,他就静悄悄地钻进去了,弄到个地方好过一夜。这农舍里住着一位老太太,一只雄猫和一只母鸡。女主人把雄猫叫做“我的小儿子”,他真是一个活宝,能拱起背,能咕噜叫,如果逆扫他的毛,他的毛还会迸出火花。母鸡腿短,因此叫她“矮脚鸡”。她下的好蛋,女主人爱她就像爱自己的孩子。第二天早晨那陌生来客被发现了,雄猫开始咕噜叫,母鸡开始咯咯喊。
“你们吵什么呀?”老太太环顾着房间说,但是她眼睛不大好;因此她看到小鸭子,以为一定是只迷路的肥鸭。“噢,多大的意外收获啊!”她说,“我希望那不是一只公鸭,那么我就有鸭蛋了。我必须等着看看。”于是小鸭子得到允许留下来三个星期接受考验,但是一个蛋也没有下下来。雄猫是这房子的总管,母鸡是女总管,他们开口闭口总是说:“我们和这世界。”因为他们认为他们就是半个世界,而且是好的一半。小鸭子以为对这个问题别人可能有不同的意见,但是母鸡对这种怀疑听都不要听。“你会下蛋吗?” 她问道。“不会。”“那你最好闭上你的嘴。”“你会拱起背,或者咕噜叫,或者射出火花吗?”雄猫说。“不会。”“那么当聪明人说话的时候你没有权利发表意见。”于是小鸭子独自蹲在角落里,觉得无精打采,直到新鲜空气通过打开的门透进房间,于是他开始感觉到如此渴望要到水里去游泳,忍不住把这话告诉了母鸡。
“多么荒唐的念头,”母鸡说。“你没事可干闷慌了,所以才会有这种愚蠢的幻想。如果你能咕噜叫或者下蛋,这种念头就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