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象的最后尖叫声被森林吞没了。好一会,人们还怔怔地站在那里。四周是死一般的沉寂。人们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比起大象的吼声他们似乎更惧怕寂静。
没有捉到他们遇到的第一头象,这对狩猎远征队员来说是一个不好的兆头。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低声嘟哝着。
“他们不想往前走了。”乔罗告诉哈尔。
“为什么?”
“他们说这儿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是死亡之地。他们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地方。在这里什么也不会得到的。”
哈尔看看四周,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的险恶。围绕着他们的全是高耸入云的植物,相比之下,他们显得那样的矮小。
树木巨人似的挺立着,披着一层厚厚的长须状青苔,看起来像一个个老人,当然,实际上要比老人高大一千倍。灰色的苔须一直拖落下来。在寒风中飘动着。每一棵树的枝头都盘缠着约几百米黑蛇似的藤蔓。林木之间,一块块白云飘逸,地面上雾霭滚滚,好像天上巨兽的利爪,正在寻觅肥美的人儿作佳肴。
笼罩着四周的浓雾,像灰色的窗帘在微风中飘来飘去,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些世界上最奇异的植物,真好像处身于一场噩梦之中。哈尔真想拧自己一下,看看这一切是真是假。
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呵!花儿如房子一般高。哈尔身旁有一种叫千里光的植物,他知道在美洲或者欧洲,这种东西只长及人们的脚踝处,现在,它们竟有四个人那样高。
它们的种子,通常是用来喂金丝雀的,不过金丝雀吞不下这儿的种子,因为每粒千里光种子比金丝雀还要大。
在美洲,欧洲芹常常是放在碟子上作菜肴或装饰用的。眼前的欧洲芹若要放在碟子上,这碟子起码要十五英尺宽才行。
再看看那些白色的蜡菊。在其他地方,人们要俯下身子才能采到,而在这里,它们高高地长在哈尔的头顶之上。
长在苏格兰的钟石南也不过一个人的肩膀那么高,在这里却长成四十英尺的参天大树。
欧洲蕨往往只长到人的膝盖那么高,但月亮山坡地上的这种蕨都成了大树,带状的叶子足有十二英尺长。
一种毛莫属植物金风花,宛如进餐时用的盘子;雏菊更大,朴实的小小紫罗兰长成坚实的灌木丛;一种常常插在钮扣孔里作为饰物的美丽小花,在这令人头晕目眩的“迪斯尼乐园”里,它的直径竟有三英尺。
那些像电线杆似的是什么东西?哈尔走近一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在他是一个博物学家,对植物和动物都很有研究。他很快认出来了,原来是一种同属于红花半边莲的植物,他曾经在家中庭院的边缘处栽种过。这种植物一般不过几英寸高,眼下的却高达三十英尺,它的花大如水桶。
罗杰顺着哈尔的目光望去,只见四周巨大的植物在浓雾中时隐时现,不禁感到一阵颤栗。
“看,我都起鸡皮疙瘩了。”罗杰对哈尔说,“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高大呢?”
“谁也不十分确切的知道。”哈尔答道,“这里地处赤道,没有冬天,终年炎热。植物在一年的每一天里都在长大,从不间断,加上这里整夜整日地下雨,至少也有蒙蒙细雨,还有,酸性很强的土质和强烈的紫外线光照等,这些都有利于植物的生长。”
“行啦,行啦。”罗杰对那些详细的科学解释顶不耐烦了,“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是不会相信的。那么,这儿的动物也很大吗?”
“是的。刚才那头大象不就是个庞然大物吗?还有,这里的猩猩,是非洲最大的。豹子跟狮子一样个头,至于鸟类,瞧那蜂鸟。”
罗杰抬头望去,一只鸟正在红叶半边莲的花上盘飞着。
“蜂鸟?我的天呀,这么大的一只蜂鸟!”罗杰喊道。
这是一只和白鸽一般大的鸟,但绝不是白鸽,因为白鸽是不能悬停在空中的,也没有那样细长而扁平的嘴巴插入花蕊中。确实无疑这是一只蜂鸟。
罗杰踢了一下脚下的泥土。
“那么,你该接着说这里的蚯蚓和蛇一般粗了?”
“正是。”哈尔赞同地说,“如果我们现在有时间挖下去,准能挖到几条。听说国家地理协会的一支远征队就发现过三英尺长的蚯蚓。”
“但是为什么我们没有听说过有关这个地方的更多报道呢?是谁保守秘密?”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你观察一下地图,就会发现这儿离维多利亚湖不远,很多旅游者都去那里。在地图上这里的名字叫卢旺扎尔,意思是造雨者。正是由于有这么多的雨水,它很难成为一个旅游胜地。事实上很少人注意它,因为它几乎所有时候都藏在雨雾中。”
“卢旺扎尔,嗯,我看那就是月亮山。”
“你讲对了。这是它的另一种叫法。”
“是新取的名字吗?”
“不,是旧名字。古埃及人都知道它,是他们这样称呼它的。”
“为什么?”
“也许它太奇异了。世界上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和它相比。它似乎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所以,在非常非常古老的地图上,它被叫做月亮山,有趣的是,它曾经被标在地图上一千多年,后来又被从地图上抹掉,因为人们认为它并不存在。探险家们也找不到它。斯坦利,这位曾发现利文斯通的科学家说,他曾经乘小船穿过被认为是月亮山的地方,但是他确信,那里没有山存在。这样,月亮山就从地图上消失了。后来,他再次来到非洲这个地方。碰巧有那么一会儿云散雾开——月亮山就在那儿。其中有些山峰是全非洲最高的,其顶上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皑皑自雪。这样它又出现在地图上,并用了一个新名字——月亮山。”
“我看旧名字更好些。”罗杰说,“月亮山,这个名字听起来就有点怪异,不过也是我见到过的最神秘的地方。”
哈尔手下的队员们还挤在一块,争论着继续往前走还是折返宿营地。
罗杰不耐烦了。
“难道我们整天就呆在这里不动?为什么你不叫他们往前走呢?”
“让他们自己决定吧!”哈尔答道,“我们是不能勉强非洲人的。他们自己会作出决定。别忘了,他们把这儿所有的东西都看成是神圣的。他们认为每一个树丛,甚至每一块石头,里面都有一个神灵。东西越大,住在里面的神灵就越大。他们习惯于这些高大的树木和动物,并且相信它们不会真的伤害人们。”
他拾起被大公象踏碎的靴子碎片,向一个背着背包的人招呼:
“马里,我有一双靴子在你的背包里吧。”
靴子很快被找了出来,哈尔穿上,正要随手扔掉旧靴子,马里开口说道:
“先生,把这双旧的给我吧。”他脱去脚上穿的一双用旧轮胎做成的凉鞋,一只脚穿上哈尔那只仍旧完好的靴子,又用几根藤蔓将那块靴子碎片绑在另一只脚上,然后骄傲地朝地上踏了几下,要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拥有这么好的靴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