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保守些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懒汉都跑到办公室请假,有的捂着肚子,作痛苦状;有的腿一瘸一瘸地在陈老师面前倒抽冷气。那个宇宙更是高明,说下午要参加他祖父的追悼会,可除了陈老师,所有的人都清楚,那老先生半年前就寿终正寝了。据说陈老师都不抬头,一律回答道:"这个嘛,你考虑决定吧。"
贾梅看了气得不行,说:"陈老师在忙什么?他怎么不制止他们?"
宇宙兴奋得很,说:"他正在吃饭,你猜吃什么?吃干的方便面,嗨,他可真特别。"
林晓梅闷闷不乐,说:"搞什么?我们也请假去,真没劲,碰上一个只爱吃方便面的老师。"可话虽那么说,行动却慢了一拍,因为她不愿说谎,怕毁了自己的形象,她认定自己将来要写回忆录的。
当天下午,陈老师提着水桶准时来参加大扫除,大家听见他问劳动委员:"我擦窗子如何?我个子高。"
劳动委员点点头,他就攀着高擦起来。大家不能傻站着,也各自挑了些活干起来,劳动委员这才像醒过来似的说:"这倒也好,来的都是自觉的,说不定比原先干得好了呢!"
林晓梅说:"陈老师,得想个办法,否则缺席的会越来越多。"
"这个嘛,大家出点子,最后由劳动委员定夺。"陈老师说,"这是我的建议,采纳与否,由你们定。"
"乌拉!"女生们大叫道。
"甲级!"男生们也拍起手来。
很快,大家就凑出一条妙计,下次大扫除由今天请假的同学承包,再有请假的,承包再后一次的大扫除。劳动委员当场就让大家表决,结果全票通过。
陈老师爬在门框上高高地举起胳膊,说:"这儿也有个"银"表示同意。"
大家全都举起手,愉快地大笑道:"这儿也有个"银"表示同意。"
隔了一周,包干区又要大扫除了,卫生委员抢先一步公布了补劳动同学的名单。那些人仍吵着头痛脚痛,要请假;宇宙又别出心裁说他的祖母在医院输氧气,他忘记二天前他还说祖母生下他爸就难产死了。可到了下午,他们却一个不漏全到了,谁愿意当傻瓜,独自一人承包下次的大扫除呢?要知道,这几个都是班里精出名的人杰。
林晓梅伏在贾梅肩上,说:"陈老师真潇洒。"她已经忘记她亲口说过他只晓得猛吃方便面。将来写回忆录,看来她也不会提这个严重的判断失误。
陈老师后来在班会上提出,班级工作由学生自治,他说他重点抓"传道、授业、解惑"。据字宙的不完全统计,说陈老师每天至少要批评十二位同学,只是他的批评像一阵微风,比如,有一阵贾梅爱写小虫一样的小字,陈老师就在她作业簿后写:请附带放大镜。又过了一阵,贾梅的字虽写大了,可一律向右斜,陈老师就写上;"能否向左看齐?"
贾梅印象最深的是陈老师评点她和林晓梅的作文。贾梅和林晓梅是好得难舍难分的朋友,可林晓梅是个才女,据说她三岁就发表了一首诗,当然,她的作文也是第一流的。一天,陈老师在作文课上评点了才女的作文,记得一开始就文笔优美:"天上下着牛毛细雨,润湿了田间窄窄的小道。"陈老师评点说林晓梅的作文用词贴切。精致,一个"牛毛细雨"外加一个"润湿"整个意境就脱颖而出。接着,陈老师又念了贾梅的作文:"那是个雨天,鹅毛大雨落个不停……"他没念完,笑声就响起来,大家七嘴八舌说:"鹅毛大雨是怎么个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