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还是早先的那个放鹅娃尼尔斯,那么他一听到这样的回答自然不肯善罢甘休,非要报复一下不可,然而他现在却非常害怕大雁们会知道原来他竟是这么调皮捣蛋。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不能被留在大雁们身边,因此他自从同大雁们结伴以来,一直规规矩矩,不敢做出一点点不安分的事情来。当然,像他如今这么小,他没有能力去做大的坏事。但是只要想动手的话,打碎许多个鸟蛋,拆毁许多个鸟巢,他还是可以做得到的。可是他没有那样做,他一直很温顺和善,他没有从鹅翅膀上拔过一根羽毛,回答别人问话时从不失礼,每天清早向阿卡问候时总是脱下帽子恭恭敬敬地鞠躬。
星期四整整一天他都在想,大雁们所以不带他到拉普兰去旅行,肯定是因为他们晓得了他以前调皮捣蛋所做的种种劣迹。所以,那天晚上,他听到消息说松鼠西尔莱的妻子被人抓走,孩子们快要饿死的时候,他便决心去营救他们。他营救成功,干得很出色,这在前面已经讲过了。
男孩子在星期五那天走进公园里时,他听到每个灌木丛里苍头燕雀都在歌唱,唱的都是松鼠西尔莱的妻子如何被野蛮的强盗掳去,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婴儿,而放鹅娃如何英勇地闯入人类之中,把松鼠婴儿送到她的身边。
“现在在上奥德修道院公园里,”苍头燕雀这样唱道。“有谁像大拇指儿那样受人赞扬?当他还是放鹅娃尼尔斯的时候,人人都害怕他。可是现在不同啦!松鼠西尔莱会送给他坚果。贫穷的野兔会陪他一起玩耍。当狐狸斯密尔出现的时候,麋鹿就会驮起他逃走。雀鹰露面的时候,山雀会向他发出警报。燕雀和云雀都歌颂他的英雄事迹。”
男孩子可以肯定阿卡和大雁们都听到了这一切,但是星期五整整一天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说出他可以留在他们身边的话。
直到星期六之前,大雁们还可以在上奥德周围一带的田野上自由自在觅食,而不受到狐狸斯密尔的骚扰。可是星期六清早大雁们来到田野的时候,他早已埋伏在那里虎视眈眈地等候着。他紧随不舍地从一块田地追到另一块田地,使他们无法安安生生地觅食。当阿卡明白过来斯密尔存心不让他们得到安宁的时候,她便当机立断,挥动翅膀飞上天空,率领雁群一口气飞了几十公里,飞越过菲什县平原和林德厄德尔山峁上长满杜松的山背后。他们一直飞到威特斯克弗莱一带才降落下来歇歇脚。
可是,在前面已经讲过了,大雄鹅在威特斯克弗莱被人偷偷地掳走了。倘若不是男孩子竭尽全力舍命相救的话,恐怕大雄鹅已经尸骸无存了。
当男孩子同雄鹅在星期六晚上一齐返回维姆布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一天见义勇为,表现得十分出色。他很想知道阿卡和大雁们会说些什么。大雁们委实把他夸奖了一番,然而他们却偏偏没有说出他所渴望听到的话来。
又是一个星期天来到了,男孩子被妖术改变形象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而他的模样一直是那么小。
不过,他似乎已经并不因为这个缘故而烦恼不堪了。星期天下午,他蜷曲着身体,坐在湖边一大片茂密的杞柳丛里,吹奏起用芦苇做成的口笛。他身边的灌木丛中的每个空隙里都挤满了山雀、燕雀和椋鸟,他们啁啁瞅瞅不停地歌唱,他试图按着曲调学习吹奏。可是男孩子的吹奏技术还没有人门,吹得常常走调,那些精于此道的小先生们听得身上的羽毛直竖起来,失望地叹息和拍打翅膀。男孩子对于他们的焦急感到很好笑,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连手中的口笛都掉到了地上。
他又重新开始吹奏,但是仍旧吹得那么难听,所有的小鸟都气呼呼地埋怨说:“大拇指儿,你今天吹得比往常更糟糕。你吹得老是走调。你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呀,大拇指儿?”
“我一心不能二用嘛。”男孩子无精打采地回答说,其实他的确心事重重。他坐在那里,心里老在嘴咕自己究竟还能同大雁们在一起呆多久,说不定当天下午就会被打发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