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斯密尔想起了他在守候的猎物,便抬起头来一瞧,果然不出所料,那个小人儿早已无影无踪了。
不过斯密尔没有多少时间顾得上去想他,因为第一只大雁这时候又从湖上飞回来了,就像方才那样在树冠下面慢吞吞地飞着。尽管一次又一次地不走运,斯密尔还是很高兴她又飞回来了。他从背后追赶上去朝她猛扑。可是他太性急了,没有来得及算准步子,结果跳偏了,从她身边擦过扑了个空。
在这只大雁后面又飞来了一只,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轮了一圈,最后飞来的还是那只灰白色的上了年纪的大雁和那只白色的大家伙。他们都飞得很慢很低。他们在狐狸斯密尔头顶上盘旋而过时就下降得更低,好像存心要让他抓到似的。斯密尔于是紧紧地追逐他们,一跳两三米高,结果他还是一只都没有提到。
这是斯密尔有生以来心情最为懊丧的日子。这些大雁接连不断地从他头顶上飞过来了又飞过去,飞过去了又飞过来。那些在德国的田野和沼泽地里养得肥肥胖胖、圆圆滚滚的又大又漂亮的雁,整天在树林里穿梭来回,都离他那么近,他曾有好几次碰着了他们,可惜抓不着一只来解解腹中的饥饿。
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斯密尔还记得那些日日夜夜,他那时闲得发慌而四处游荡,却找不到一只猎物来果腹。候鸟早已远走高飞,老鼠已经在结了冰的地下躲藏起来,鸡也都被关在鸡笼里不再出来。但是,他在整个冬天忍饥挨饿的滋味都比不上像今天这么一次次的失望叫他更不能忍受。
斯密尔已经是一只并不年轻的狐狸了,他曾经遭受过许多次猎狗的追逐,听到过子弹嘶嘶从耳旁飞过的呼啸声。他曾经无路可走,只好深藏在自己的洞穴里,而猎狗已经钻进了洞口的孔道,险些儿抓到他。不过,尽管斯密尔亲身经历过你死我活的追逐场面,他的情绪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烦恼过,因为他居然连一只大雁都逮不到手。
早上,在这场追逐开始的时候,狐狸斯密尔是那么魁梧健壮,大雁们看到他都分外惊讶。斯密尔很注重外表漂亮。他的毛皮色泽鲜红,亮光闪闪,胸口一大块雪白雪白的,鼻子是黑黑的,那条蓬蓬松松的尾巴如同羽毛一样丰满。可是到了这大的傍晚,斯密尔的毛却一绺一绺零乱地耷拉着,浑身汗水流得湿漉漉的,双眼失去了光芒,舌头长长地拖在嘴巴外面,嘴里呼哧呼哧地冒着白沫。
斯密尔到了下午已经疲惫不堪,他头晕眼花趴倒在地上,他的眼前无止无休地晃动着飞来飞去的大雁。连阳光照在地上的斑斓阴影他都要扑上去。还有一只过早从蛹里钻出来的可怜的飞蛾也遭到了他的追捕。
大雁们却继续不知疲倦地飞呀,飞呀。他们整整一天毫不间断地折磨斯密尔。他们眼看着斯密尔心烦意乱、焦躁不安和大发癫狂,但是却丝毫不顾怜他。尽管他们明明知道他已经眼花缘乱得看不清他们,只是跟在他们的影子后面追赶,然而他们还是毫不留情地继续戏弄他。
直到后来斯密尔几乎浑身散了架,好像马上就要断气一样地瘫倒在一大堆干树叶子上面的时候,他们才停止戏弄他。
“狐狸,现在你该明白了,谁要是敢惹大雪山来的阿卡,他会落得怎么个下场!”他们在他耳边呼喊了一会儿,这才饶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