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猛咽下一口气,略略转过脸看着她,“是——是吗?”他可怜地问。
“是的,先生。”
“瞧!”玛丽说,她也猛咽一口气。
柯林再次启动脸部肌肉,不过是为了深吸一口气,深呼吸时被打断,这是他发动的抽泣风暴的余波,他静静地躺了一分钟,尽管泪水顺着脸川流而下打湿枕头。实际上,这泪水对他意味着一种奇怪的解脱。这时候他转头再次看着护士,非常奇怪,他对她说话完全不像印度王爷了。
“你觉得——我能——活到长大?”他说。
护士既不机灵也不软心肠,但是她能重复伦敦医生的一些话。
“你很可能会,要是你按说的办,不要毫无自控地屈从自己的脾气,出去多多地待在新鲜空气里。”
柯林的脾气已经过去,他虚弱,哭喊得精疲力尽,也许这让他觉得温柔。他朝玛丽伸出一只手,我可以乐意地说,她自己的脾气也过去了,也柔和下来,伸手在半路与他相遇,于是就算和好了。
“我会——会和你一起出去,玛丽,”他说,“我不会讨厌新鲜空气,如果我们能找到——”他刚刚来得及想起,止住自己说“如果我们找到秘密花园”,结果他说的是,“我会愿意和你一起出去,如果迪肯能来推我的轮椅。我真的想见迪肯和狐狸和乌鸦。”
护士重新整理了乱作一团的床,拉直枕头。然后她给柯林做了杯牛肉汁(牛肉汁:英国的传统,炖牛肉的原汁,营养丰富,用来给病人补身体。类似中国给病人喝的鸡汤),也给了玛丽一杯,玛丽在激动之后真的很乐意有这个。莫得劳克太太和玛莎溜之大吉,待一切都整齐、平静、井井有条,护士也愿意溜之大吉。她是个健康的年轻姑娘,憎恨睡眠被剥夺,她瞧着玛丽,一边大大地打了个呵欠,玛丽已把她的大脚凳推近四柱床,握着柯林的手。
“你回去接着睡,”她说,“他过一会儿就会睡着——如果他不是太生气的话。然后我会到隔壁房间躺下。”
“你愿意我给你唱首歌吗,我从奶妈那里学的?”玛丽对柯林低声说。
他的手轻柔地拉了拉她的手,他疲倦的眼睛转向她,请求着。
“噢,愿意!”他回答,“那首歌多温柔啊。我马上就会睡着。”
“我会哄他睡的,”玛丽对呵欠连天的护士说,“你要是愿意,就可以走了。”
“那么,”护士说,不情愿地徒劳一试,“要是他半个小时还睡不着,你一定要来叫我。”
“没问题,”玛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