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她是玛莎的妈妈吗?”她结结巴巴。
“是,我想是。”他回答。
“她懂得小孩,”玛丽说,“她有十二个。她懂。”
他好像醒过来。
“你想做什么?”
“我想到户外玩,”玛丽回答,希望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我从来不喜欢印度的户外,这里让我觉得饿,我正在长胖些。”
他观察着她。
“索尔比太太说这对你有好处。也许是吧,”他说,“她想给你家庭教师之前,你要先长强壮些。”
“我在旷野上来的风里玩的时候,我觉得强壮。”玛丽理论道。
“你在哪里玩?”他接着问。
“到处,”玛丽喘息,“玛莎的妈妈送了我一根跳绳。我跳着绳跑——我还到处看有没有东西开始从土里冒出来。我没有什么妨害。”
“不要显得那么害怕,”他声音苦恼地说,“你不会有什么妨害,像你这么个孩子!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玛丽把手放到喉上,因为她怕他看到自己喉管里冒上的兴奋的结。她朝他跨近一步。
“我可以吗?”她瑟瑟地问。
她焦虑的小脸似乎让他更为苦恼。
“不要显得那么害怕,”他呼喊道,“你当然可以。我是你的监护人,虽然我对任何孩子都是个蹩脚的监护人。我不能给你时间或者心思。我病得太重,太沮丧,太心烦意乱;但是我希望你快乐、舒服。我对孩子一窍不通,但是莫得劳克太太会照看你,让你该有的都有。我今天派人带你来,因为索尔比太太说我应该见你。她的女儿谈起你。她觉得你需要新鲜空气,自由自在地到处跑。”
“她懂得小孩的一切,”玛丽不由自主地说。
“她按理应该,”克兰文先生说,“我觉得她在旷野上截住我相当唐突,但是她说——克兰文太太曾经对她仁善。”让他说亡妻的名字似乎是艰难的,“索尔比是个可敬的女人。看来你觉得她说的东西合情理。到户外尽你喜欢玩多少。这个地方大,你可以随便想去哪里,随你怎么让你自己开心。你想要什么东西吗?”一个念头似乎击中了他。“你想要玩具、书、布娃娃吗?”
“我可以,”玛丽颤抖着,“我可以要一点泥土吗?”
情急之下,她没有意识到这话听来多么奇怪,而且这不是她本来想说的。克兰文先生大为吃惊。
“泥土!”他重复,“你是什么意思?”
“用来种种子——长东西——看它们活过来。”玛丽支吾着。
他凝视着她一阵,然后迅速地把手覆上眼睛。
“你——这么关心花园吗?”他慢慢地说。
“在印度我不懂花园,”玛丽说,“我总是生病、疲倦,天气太热。有时候我在沙里做些小花床,把花插到里面。但是这里不同。”
克兰文先生起来,开始慢慢在房间里踱步。
“一点泥土,”他对自己说,玛丽想不知怎的她一定让他回忆起什么东西。待他停下来对他讲话,他的黑眼睛显得几乎温柔而仁慈。
“你可以想有多少泥土就有多少,”他说,“你让我想起另外一个人,深爱泥土和生长的东西。你看到你想要的一点泥土,”他的表情近于微笑,“拿去,孩子,让它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