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的脚下忽然有什么东西的影子在蠕动着,周围还有可怕的绿水。她的身体颤抖着,最初她决定不惊动它们,并开始展开临终前各种各样的想象。就在安妮的手腕和手指尖疼痛得几乎要忍受不住的时候,基尔伯特布莱斯划着安德鲁斯家的小船从桥的下边朝这边划了过来。他突然看到了脸色苍白、正在水中挣扎着的安妮。危难之时安妮的脸上仍浮现着轻蔑的表情,灰色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大吃一惊。
“安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跑到那儿去了?”他大声喊着。
没等安妮回答,他划着小船飞快来到桩子边,并向安妮伸出手来。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安妮只好拉着他的手爬到了船上,然后用两只手抱着已经沾满稀泥、湿淋淋的披巾和钢琴罩,气呼呼地坐下来。在这种难堪的状态下,对于安妮来说,再想保持住往日的威严已经相当困难了。
“怎么回事?安妮!”基尔伯特拿起了船桨询问说。
“我在扮演艾伦。”安妮冷冷地说,眼睛并没看基尔伯特。“我坐在小篷船里,要到嘉梅罗特去,小船后来进水并沉了下去,我就爬到桩子上,等着让她们几个来救我,你现在能不能把我送到停船场去。”基尔伯特热心地把小船划到了停船场,安妮决不能再拉他的手了,她自己敏捷地跳到了岸上。“谢谢你救了我。”安妮开口说了句话就要走开。基尔伯特也从船上跳了下来,说了声“等一等”,并赶上来抓住了安妮的手。
“喂,安妮!”基尔伯特结结巴巴地说,“我们不能成为朋友吗?以前我嘲笑过你的头发,是我错了,让你生气了。其实那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再说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你的头发现在变得非常漂亮了,是真的,我们和好吧?”
一瞬间,安妮犹豫了,虽然她的外表仍然是冷冰冰的,但她的心里好像涌起了一股非常美好的东西,这是一种初次尝试到的奇妙感觉,胸口也咚咚地跳个不停。然而很快这种感觉就又变成了一种糟糕的情绪,她又开始动摇了,脑子里又想起了以前的怨恨。两年前的那一幕,仿佛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浮现在眼前。她被基尔伯特嘲笑,在众人面前受辱,也许在更年长的人中间,那件事已经成了他们的笑柄。安妮对那件事的怨恨随着岁月的流逝丝毫也没有减弱,她讨厌基尔伯特,发誓决不能宽恕他。
“不!”安妮冷冰冰地回答说,“我们决不可能成为朋友,我也不想和好!”
“我懂了!”基尔伯特跳上小船,脸气得通红,“我已经两次求你说我们和好吧,好!随你的便吧!”
他粗暴地抓起了船桨,发怒似地拼命划着船。安妮站在枫树下边羊齿草生长茂密的小斜坡上,板着脸把头扭了过去,她感到后悔了,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的确,基尔伯特曾经给安妮带来过极大的羞辱,可是……
当只剩下安妮一人时,她真想哭。由于精神松弛带来了副作用,她仿佛觉得基尔伯特那双可怕而愤怒的眼睛在紧紧盯着她。当安妮走到斜坡途中时,碰到了珍妮和黛安娜。原来,刚才两个人发疯似地跑回到小湖那边搬救兵去了,巴里夫妇没在家。鲁比因惊吓歇斯底里地发作起来,她们俩撇下鲁比一个人,听任她自己慢慢恢复。两个人又穿过“幽灵森林”,渡过小河,跑到了安妮的家,家里也没人,玛瑞拉到卡摩迪去了,马修正在后边田地里晒干草。
“噢!安妮!”黛安娜喘着气搂住安妮的脖子久久不放,见安妮好好的,她高兴得哭起来。“安妮……我还以为你被淹死了……我好像觉得……我杀了人似的……是我们……强迫你扮演……艾伦的。鲁比的歇斯底里又发作了……安妮,你怎么回来的?”